“我睡了多久?”皎月问沐玄。
“一天半了,前天后半夜我赶回来就看到你已经发烧,我便令下人煮了药给你喝下,今早你才烧退”沐玄回答。
“那你知不知道宫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皎月想着已经过了两天,就算雪儿再能捂,可能也被发现了。
“现在没有传出什么具体的大动静,但据我养在宫中的暗线说,你消失的消息已经被发现,是皇太后为你遮掩下来,你可能得尽快赶回去”沐玄对皎月说道。
“九儿你先出去吧,沐玄我有话同你说”皎月对着九儿说完,九儿行完礼便退了出去。
“沐玄,你起来吧,你该是知道我的身份,既然你不想同我说你的身份,那我也不强求”
“虽不知你是敌是友,但是如果可以,若你知道后院的事,烦请住手;倘若你不知,还请你好好彻查,重新整肃皎月楼”
皎月将那天晚上的见闻和自已的诉求向沐玄托出。
“此次意外我确实不知,我很抱歉,我也确实无法向你说出我的身份;但是皎月楼发生的事情,我下去一定彻查,不会再出现这样的事”沐玄站起身回禀。
“你下去问一下九儿愿不愿意跟我,我听闻她已无家人,若她愿意再向她明述我的身份,若不愿,你定要将后院的相关下人安排妥当”
“我已离宫两日,无法再多耽搁,给我梳洗一下准备送我回宫吧”
皎月感觉身体已经好多了,是时候回宫了,她不在宫中的这两天,还不知宫中发生了哪些变故。
她梳洗穿戴好后便从房中走了出来,因为不想招摇,也没有接受沐玄给她安排的丫鬟跟随。
皎月下到二楼突然被一个醉气熏熏的男人撞到,她不由吃痛的喊了一声。
“对不住”男人抬眸道歉。
“谢迢?”这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再次见到谢迢。
“公主?”皎月蒙了面纱,但是声音还是被分辨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两人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
“我我我……”又是一次异口同声的结巴。
“哈哈哈哈哈……”两人默契的笑起来。
谢迢饮了酒,也没再顾那些死板的礼节,两人变得轻快得多。
皎月想着反正也已经耽搁了,也不赶这一两分钟,就和谢迢走到一楼有屏风的地方坐下。
皎月打量了一下谢迢的穿着,虽然没有很乱,但对于他的性子来说已经算是有点邋遢了,而且他的下巴也有了些细碎的胡渣。
“你……没事吧?”
皎月想到两人最后一次分别时谢迢因为霍燃说的他表妹失措,又看他现在的样子,可能是两人发生了什么。
“没事”看得出来谢迢已经醉了。
“发生了什么吗?要是不介意,你可以和我说”皎月来到这个世界后,已经把她周边的这些人当做了朋友。
“你是高高在上的凤凰,不会懂的,不会懂的……”谢迢摆摆手,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他再次拿起酒壶喝了一口。
“小二,小二”
皎月想要点些醒酒汤和吃的,她都不知道谢迢到底喝了多少,怎会这般失态。
“欸,姑娘,您有什么需要的”小二带着笑跑过来。
“去取些醒酒汤和店中招牌的吃食来”皎月说道。
可是小二看了一眼谢迢并没有动,反而露出一副难为的样子来。
“怎么了吗?”皎月不解。
“姑娘,你认识这位公子吗?他最近常来,之前倒是阔绰;可这次已经喝了一夜了,眼看他都要醉了,还没有给钱呢,你也知道,我也是下人,实在不容易”小二略显尴尬地说。
“我怎会无钱!我现在就给你!现在就给!”说着谢迢马上就去摸腰间的钱袋,才发现早已没了踪影。
“你只管送来”说着皎月将一块金锭递给了小厮。
小厮拿到钱后点头哈腰地退了去。
“我没有资本去任性”没由来的话从谢迢口中说出来。
“你是公主,你只要招招手,就是天上的云彩也会有人给你摘来,可是我不一样”
“家族能有现在的荣耀,都是父辈们一代代积累下来的,我,不会也不能是例外”
“许星是我唯一的栖身之处,唯一的……”谢迢说着竟哽咽起来。
这是皎月第一次在谢迢口中听到“许星”这个名字。
皎月不语,看着他眼眶含泪地盯着手中的酒瓶,就像盯着他口中的许星一样。
“我们相识于十岁,当时都还是孩童,可是尽管这样,这几年来那天的花园和女孩,只是变得越来越清晰,从未模糊”
“可是就这几天,那个画面中的一物一景好像开始消散,记忆中盛开的花朵开始枯萎,假山下的蚂蚁群也不见了,甚至那个带着阳光的女孩,也转身离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皎月自上次谢迢辞别后,其间听到霍颜提到过一次,说谢迢与家中表亲许星在聚会相识,两人两小无猜,定下姻亲便传为佳话。
而两人相识的种种场景也被百姓们传扬捏造后出现各种版本,现在谢迢说的,应该就是正版,皎月想着。
“不会消散的,它是最好的记忆,一定不会消散的”皎月共情能力很强,她找到谢迢的伤心处,赶忙安慰。
“你知道吗?我一直把这份记忆作为生命中最宝贵的礼物,可是有一天,有人告诉我,这个梦从一开始,就是被捏造的,是为我入局量身定做的”
“可是,就算知道了,我也没有任何能力去改变,我只能接受,接受这个梦的破碎和跌入碎渣中满身血痕的自已……”皎月看着谢迢彻底崩溃,说着埋头大哭起来。
皎月没见过这种阵仗,就算是霍燃在她面前,也只是隐忍流泪,当她看见谢迢一个翩翩君子终于放下戒备对她去说这些,反倒让她无措起来。
皎月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不合时宜,便起身走到谢迢身旁拍着他的肩膀,慢慢抚慰他。
这个时候小厮笑呵呵的将醒酒汤和菜送来,皎月便让小厮退下,她自已抬起了醒酒汤拍拍谢迢示意他起来喝下。
谢迢猛的抬起头没有接醒酒汤,而是将酒壶中仅剩的几口酒一饮而尽,然后用猩红的眼睛盯着皎月看。
皎月被看得不舒服,将头转向一边,四处张望一副很忙的样子。
谢迢抬起手去摩挲皎月的脸,将皎月的脸转正面向自已,含含糊糊地说道
“是你要招惹我的”便准备向着皎月的唇吻去。
“放肆!”皎月一惊,赶忙站起推开谢迢。
旁边的几桌客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过来,皎月看太多目光盯着自已,便喊了小厮过来。
“准备一间上房把他扶去让他睡几个时辰,当他醒后重新做些吃食就着醒酒汤送去房中让他吃掉”
皎月把一锭银子递给小二,便转身径直走出皎月楼,坐上了沐玄给她备的马车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