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德全觉得干当官说的有道理,心里想,骆驼都能吃,我们应该可以吃点,就算有毒素,只要不吃多,也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走,我们也摘一些,装在包里,留着吃。”赖德全嘴上这么说,心里又想,先看他们吃过之后会不会中毒,那时再吃也不迟。
四人也摘取树叶,挑选嫩叶,跟摘茶叶一样。
不多时,六人摘下许多树叶,装在骆驼背上的包里,继续赶路。
每次走累都不会久留。赖德全、干当官、史记名、保苍生四人已经积累了一些经验,往往要到下半夜才睡觉,那时候没办法走,不得已休息。
王带子和付生似乎没有掌握什么规律,跟着四人有些不习惯。时不时提出休息请求。
史记名心生厌恶,心想,你们要休息就自已休息,不能影响我们赶路,这样走走停停,慢慢吞吞,不知何时才能走出沙漠。
又想,真不知道你们怎么挨过七八天,怎么没有一点常识呢?白天太热,可以多歇脚,晚上天气阴冷,走着暖和,又有星光,周围明亮,视觉良便,要多赶路。
一路缓行,不知什么时候,六人终于倒在沙地上睡觉。
圆月高悬,繁星眨眼,沙粒在白天吸收热量,晚上完全释放完毕,整个沙漠变得异常阴冷。
王带子和付生被冻醒,见四人还沉睡在地。两人做着手势交流,轻轻地爬起来,解下捆在保苍生和干当官脚上牵骆驼的绳索,悄悄地牵着骆驼离去。
第二天,太阳光晒醒四人,见少了两人,四匹骆驼也不在。四人大惊失色,四双眼睛,你瞪我,我瞪你,一时无语。
良久,史记名忍不住骂道:“那些个王八蛋,忘恩负义,不得好死,竟然偷走我们的水和粮食。”
“那些屌毛,太过分,怎么能干出这种缺德事来,我们怎么活呀,再让我遇到他们,不把他们千刀万剐,我不姓保。”保苍生也气得咬牙切齿地骂。
干当官抹了一把额头,恨恨地说:“俺日他娘嘞,无情无义的龟孙,竟然抄俺们的家底,一匹骆驼也没有留给俺们,太没人性。”
赖德全嘴上没有骂,心里却在骂。恺掉几,两个丫贼,我诅咒他们生孩子没屁眼,最好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我们赶路吧。”赖德全望着远方,却没有看到王带子和付生的影子,似乎走了几个小时之久,走了很远。
前面找不出骆驼的足迹,判断不出朝哪边走了。沙丘高低不平,也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幸好我们的背包没有被他们取走。”史记名还很生气,感叹地说,“我们背包里还有宝贝,水,还能支撑一两天。”
四人已形成了习惯,睡觉时把背包当成枕头。背包里装水袋是为了方便取水喝,喝光水袋里的水,再与骆驼背上的水袋互换。
“还有一袋水,我们走快一些,争取赶上他们,再夺回我们的食物,再揍他们一顿。”保苍生气愤地说。
“他们肯定是骑骆驼赶路,俺们咋能赶上他们。”干当官沙哑着声音说。
赖德全也没有预料王带子和付生会做出这等恶事来。
不过,到了这种绝境,他们为了自已生存,做出反常行为,也能理解。就是善良之人,在面对死亡,或者在绝望中看到希望,极有可能做出伤天害理的恶事。
“前面有个袋子。”干当官大喊一声。
四人赶过去,拾起一看,是一包馕,数了数,一共八个。
“是他们故意留下来的。”赖德全肯定地说。
他十分清楚,骆驼上的食物不可能掉下来,他们捆装得很稳当。
“也只够食用一天,明天后天怎么过呢?那两个王八蛋!还不如给我们几袋子水,也能多活几天。”史记名生气地说。
史记名说的不无道理,相对而言,他们要水比要干粮更急迫。有了水,可以走得更远。
“希望中途产生奇迹吧。”赖德全望着远方,沉重地说道。
赖德全从背包里取出罗盘,端在手里,测定方向。其余三人也凑过来看。
史记名忍不住说:“老表,找一个风水极佳的方向走,我们不能困死在这里。”
“放心吧,我们死不了,俺还没有当官,还没有回报父母,咋能丢命哩。”干当官说。
“对呀,我也没有做官,不能白白考了大学。”保苍生也附和道。
赖德全笑了笑,说:“为了我们毕业之后能当官,无论如何也要走出这片沙漠,跟我走吧。”
四人顶着烈日向西南方向前进。
没有退路,他们已经远离了沙漠边缘,往哪边走都一样,都要面临同样的困难。
只有前进,走一步是一步,别无选择,走在生死线上,努力挣扎,感应上天,期盼奇迹。
走了三天,食物、水都光了。四人拖着灌铅似的腿赶路,没有到遇到一棵树,也没有遇到一株草。
他们口干舌燥,饥肠辘辘,恨不得喝泡尿、吃坨屎保命。
举目四顾,周围白茫茫的一片,都是沙丘,头顶烈日悬空,晒得头晕眼花。他们相互搀扶。
“我们在前面的阴影处歇息会儿。”史记名有气无力地说。
干当官饿的说不出话来。他体型清瘦,身体单薄,早支撑不住,是赖德全、保苍生架着他前进。
赖德全没有应声。保苍生也没有吭声。都口渴得不想说话。
四人好不容易来到沙丘的阴影面,坐在热乎乎的沙地上,没有半点生机,个个都一副病怏怏的姿态。
“能不能下一场雨呀。”史记名昂起头,望着蓝天白云,找不出一团乌云。
赖德全见史记名消瘦得看不出体胖,着实吃惊,没有想到断了食物,四人之中,就数史记名消瘦得厉害。
保苍生也抬头望着天空,只希望太阳早些落到沙丘下面,早些天黑。
自从坐下,他们再也没有站起来的想法。他们没有力气行走。又饿又渴,只希望能熬过今夜,趁着天黑赶路,找到一棵树,摘些树叶救命。
一小时过去,忽然起风,却也酷热。四人没有感到丝毫爽快。却多了一份顾虑。沙漠里起风,绝对不是好事。
之前见过风沙的威力,比台风、海啸可怕得多。
不过,那是在夜间遇见,没有看到很清楚,只有弱小恐惧的心理。
这大白天刮大风,不吓得魂飞天外才怪。
果见风一阵比一阵大。赖德全心里一阵紧张,心想,千万别吹向自已这边,离得越远越好。
“老表,我们要不要走开?躲避大风。”保苍生面露恐惧。
“去哪里避风呀。”史记名一脸麻木,“老表,测一卦,我们能不能躲过这一劫。”
一语提醒了赖德全。
赖德全顿时静下心,取人声成卦,在沙地上划了几画,掐着手指一算,勉强地说:“卦象显示,有惊无险,我们不必移动,就在这里坐着。”
这时,史记名抬头远望,只见风沙飞天,瞬间看不清楚沙丘的轮廓,吓得面如白纸,肌肉跳动,哆嗦着嘴唇说:
“老表,瞧那边,看样子要吹过来,我们在此坐以待毙,不如垂死挣扎,爬走吧。”
保苍生扭头一看,也吓得面无血色,低声说:“完蛋了,真的完蛋了,我变成厉鬼也不会放过王带子和付生。”
赖德全心里紧张,却没有表露在脸上。他十分清楚,如果自已也精神崩溃,就无法支撑这个场面。那时候可能会打破他们同生共死的信念。
抬头盯着那片风沙,离得远,还吹不到自已这边来。赖德全在心里祈祷,风沙不要吹过来。
突然,赖德全脸上一喜,高声说:“有乌云!有乌云!”
保苍生、史记名再看天空时,果见那边乌云滚动,向自已这边涌来。突然,轻风掠过耳畔。
“风来了。”史记名望着赖德全,目光中透着绝望之色。
“相信我,没事,没有大风。”赖德全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多了五分平静。
风速果然不长,软绵绵地吹着,却透着一股凉气。
“那边在下雨。”赖德全欢呼。
保苍生、史记名一望,果见在下雨。这是他们在在沙漠里第一次看到下雨。
雨点飘荡在他们身上。赖德全惊喜,说:“快,卸下背包装雨水。”
四人一下子精神起来,使出了全身的力量。
史记名把背包里的陶器摆在沙地上接雨水。赖德全脱下上衣,吸收雨水。保苍生、史记名也学样,跟着照做。
雨点落在干当官脸上,将他打醒。他张着嘴接雨水,时不时地舔着唇。
雨越下越大,一片雾蒙蒙,远近的沙丘都看不清晰。这时候,风停止了。危险变小,恐惧心理一扫而光。
赖德全上衣头一次吸足的水拧干净,再次举着上衣接雨水,然后才饮用。保苍生也学着赖德全那样做。
只有史记名迫不及待,接到雨水,直接饮用,待看到赖德全的行为,后悔不已。
他们好几天没有换过衣服,没有洗澡,衣服上的汗味,臭气熏天,早积了许多泥垢、沙粒。可想而知,接在上衣里的水是什么味儿。
为了活命,他们忍受着一切,与沙漠环境抗争。赖德全喝足水,又把接来的水装在水袋里,储存备用。
有了水,还能支撑几天,借着有水,加紧赶路,往沙漠边缘靠近,才能保命。
四人都希望这阵雨能长久些。又见落在沙地上的雨水直接渗透到下面去,不见流水。四人一阵感叹。
这阵雨没有让他们失望,断断续续下了一个小时。不仅给他们洗了一个澡,还让他们喝了个饱。
雨停之时,已近黄昏。
“你们怎么样?还能不能走?”赖德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