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谓的那个奶奶根本就不存在。”
粟桃伸手感受着雨水的冰凉,“你说的这些,镇上老一辈的人恐怕都忘得干净了吧。”
招娣的呼吸乱了一拍,“我没有骗人!这些都是真的!”
李芷桐三人的眼神警惕,森余的手已经摁在了腰侧的佩剑上。
比起她,三人更愿意相信自家师叔。
“那你奶奶没告诉你吗,梧桐树下的那个阵法。”
粟桃弯腰和她平视,“能消除往上数二十年的记忆。”
住进客栈时,粟桃就注意到了大院那棵梧桐树。
树的根部,散发着特殊的气息。
同为符修,她一眼就认出了那阵的用途。
还是她千年前研究出来的无聊玩意。
“我猜猜,是为了减轻负罪感,不,应该说怕厉鬼索命。”
姑娘抿紧唇。
事实上粟桃说的没错,布阵的最初目的就是怕厉鬼报复。
可惜重金请来的大师不过是个半吊子。
“你说的这些根本没有证据,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误导我们的。”
“我没有!”姑娘踩进了自证圈套,“它们现在就聚集在雨神庙里。”
“我......我能通灵,那些都是偷听到的。”
姑娘泄气般重重垂下肩,“过不了几天,他们就会让庙里的妖撤出镇子下的树根,让积攒三十年的雨水爆发。”
同时爆发的,还有童女滔天的恨。
“在这里出生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李芷桐看着掩面而泣的人,贴心地递上帕子。
“就算没有厉鬼,我也活不下去......他们要把我卖进青楼给弟弟赚盘缠。”
“我逃不了,所有人都是我爹娘的眼线,我......我......”
姑娘哽咽地说不出完整话。
裴序不知所措地和李芷桐对视,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两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森余身上。
“师弟,说点什么啊。”裴序挤眉弄眼。
森余不解,然后恍然大悟。
“姑娘,你在这哭着,我们先去把事情处理了。”
李芷桐、裴序:???!!
我是这意思吗?!
粟桃赞赏地点头,“没错,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
李芷桐、裴序:???!!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就这么的,一行四人匆匆赶往西边。
昨晚被痛揍一通的木雾又在第二天迎来了新的一波客人。
“你就是雨神?”
木雾心里憋着一团火,皮笑肉不笑道:“我、是。”
“厉鬼在哪?”
“问问问!你们问够了没有!”木雾暴走,“去死!”
妖气暴涨引起的气流击垮了破庙,四人足尖轻点跃上树梢。
“气势足,但是不堪一击。”粟桃挥挥手让他们放心上,“有我在,你们一个都死不了。”
“是,师叔。”三人如离弦之箭,从三个方向围堵树妖。
“切。”树妖冷哼,毛都没长齐的废物还妄想捉妖。
老娘今天一打三!
木雾甩出去一条藤蔓,三人被打的节节后退。
粟桃在上面盘腿观战,也不着急指挥。
“师兄,用火攻!”森余挡下一击,朝裴序喊。
裴序二话不说,立即用血画了张火符。
拳头大的火珠子齐齐瞄准树妖。
“雕虫小技。”木雾轻松躲过,顺手还把李芷桐拉过来当肉盾。
“白痴!瞄着我打的是吧!”李芷桐挨了几记火球,忍无可忍道。
“我在努力!”
三个人凭着完全没有默契的默契,和树妖缠斗到天擦黑。
粟桃抬头看看天,“是时候了。”
她飞落至战场后方,轻巧地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
自她足尖起,淡淡的金光兀自成圈,散开时,脉络一点点清晰。
——是阵,而且是聚阴阵。
粟桃看着在阵里不断翻涌的冤魂,笑眯眯道:“你们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就别祸害无辜了呗。”
“不同意的话,我也可以现在了结你们。”
里面黑色的一团迟疑片刻,像是同意了。
桃色长裙的女子晃了晃腕上的金铃铛,清脆的响声传入阵内。
受铃声影响,里面的东西几乎要化作实体。
“搞完就回这里,净化一番就能投胎了。”
粟桃大发慈悲放它们离开,打算瞅瞅师侄们的战况。
“嗯?”
那边的四人大眼瞪小眼,裴序抬剑,脸红脖子粗质问树妖:“你做了什么!”
树妖不比他冷静,藤蔓“簌簌”地往上冒:“这话该我问你!”
李芷桐和森余怒视木雾,但又不敢轻举妄动。
就在刚才,本来打的你死我活的两人突然丢了魂一样死活要结契,拦都拦不住。
速度之快,令旁观的李芷桐目瞪口呆。
这和打着打着突然亲嘴有什么区别!
“生死契!”
树妖想把裴序扎个对穿,“给我去死!”
木雾气急,绿藤的攻势更猛。
三人吃力地躲避,以他们的修为对抗妖王,不亚于蜉蝣撼大树。
粟桃暗道不好,双手结印火急火燎布阵。
金光乍现,树妖被困在小小的金光里。
木雾真觉着自已这六百年都在历劫。
百年前被自已养大的徒弟打到修为对半砍,好不容易找了个安稳的地方修炼,又遇上没道德的大师。
“只要你在这修炼,好处少不了你的。”
死老头,出尔反尔把它半封印在泥像里头。
树妖的修炼能引来雨云,没爹的老掉牙就是看准了这点。
还贡品,她是一点也吸收不了。
谁家树妖吃荤菜。
开始的鸡鸭牛羊还正常,后面竟敢在她面前杀人放火。
本以为加大修炼力度,引来更大片的雨云,那些畜生的能停手,没想到换来了它们的变本加厉。
说到底,后来童女的大批被杀有她一份。
所以它们来找她商量计划她也就同意了。
死的比较惨的那几个她还分了点力量给它们,让它们优先报仇。
没错,就是先前被淹死在面前的几人。
“爹,娘,我好痛。”小小的幼童浑身遍布伤痕,脸烧熔了大片。
它把爹娘摁在木雾化出来的池塘里,“爹娘,你们不是最喜欢水了吗。”
“我好痛啊,你们来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