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渺刚说完这句话,左手手腕上的花纹像是能感知到一般,竟然隐隐烫了起来。
谢夜行眉头微蹙,眼底划过意外:“刑部楚承安?”
“你想要他的命?”
“为何?”
宋渺想了想,和楚承安的事不宜张扬,只好道:“大人,您让我做的事,我不问原因。也希望大人可以不问我的原因。”
谢夜行目光在宋渺身上打转,原来这才是她找他的真实目的?
因爱生恨?不由心底微嗤了一声。
看了会,谢夜行收回目光,懒洋洋开口:“一万两。”
宋渺:“?”多少???
他慢条斯理拂了拂茶水,“方才不是宋小姐说,可以帮我赚钱。”
宋渺:“你不是说不需要钱?”
一万两?
当她是摇钱树吗,就算是摇钱树,都能被薅秃!
谢夜行淡淡:“不需要,不代表不要。”
“若是嫌多,某也不想强人所难。那就——”
谢夜行你不想强人所难个老六啊!
宋渺:“......一万两并非小数目,大人能否先帮渺渺先解决了那楚——。”
楚承安现在只是刑部下的一个七品小官,若再拖半年,届时他勾搭上中书令的女儿,摇身一变成了刑部郎中。那时再要杀他,恐怕更棘手。
谢夜行仿佛没听到她的话,鸦睫下斜挑的眼底没半分感情:“什么时候钱到,什么时候谈。”
宋渺:“......”
昨日从周府讹了两百两,宋渺还觉自已是不是要多了。
如今对比起来,她真的太善良。
谢夜行这个老六,一万两,你咋不去抢国库呢你!撑死你!
心里想了许多,谢夜行面前,女子却柔柔叹了口气,拧巴着眉头:“那只能渺渺再想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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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之前,卫双出现,给宋渺又喂了两颗药。
一颗解药,一颗新的毒药,每月一发作。谢夜行的意思,每月月底去谢府交代慕府父子的动向,届时拿到解药方能缓解。
四舍五入,等于自已没拿到解药,还要免费帮谢夜行那个魔头做事情。
宋渺气得牙痒痒,偏偏又拿他没有半点办法。
还有那一万两。
抢钱庄都不带这么黑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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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黑心人,活该后面被他儿子杀了。
想到这里,宋渺突然怔了怔。
对了,谢夜行这人,现在虽权力滔天,风光无限,最后却死在了他自已那个傀儡儿子的手底,死相凄惨。
书中谢夜行虽然谋朝篡位成功,但后来他的儿子谢煜登基继位后,公布了谢夜行罪行,最后选择了弑父。
千古来弑父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但是在谢夜行这儿却没有。因为一来谢煜本来就是祁国人,并非谢夜行亲生,只能算作养子。二是谢夜行此人在祁国做官时手段就狠辣,得罪了不少人。上台之后又不管不顾施行了很多新政,动了许多贵族的蛋糕,成了众矢之的,最后谢煜杀他的时候,几乎举国欢庆,万民高呼明君。
后来,谢煜也确实不负众望,开辟了一个河清海晏的政治局面。不过那是后话了。
算算时间,不过十年上下的事情,那时候,谢夜行不过三十多岁。实在是恶人自有天收。
想到谢夜行的结局,宋渺满腹的怨气消散了一些。
夏珠一人被关在偏厅,见到宋渺,她忙迎了过去:“小姐,谢夜——”还没说完,瞥到宋渺身后的面瘫卫双,嘴里的话骤然吞了回去。
宋渺冲她摇摇头,“我没事。”
卫双:“大人和宋小姐的约定,宋小姐别忘了,下一次是下月十六。”
宋渺咬牙,面上却是礼貌:“多谢提醒。”
卫双点了点头,宋渺忽然叫住他:“对了,能否问下小哥大名,日后见面也好称呼。”
卫双想拒绝,但转念又想起她对他的一些称呼,现下大人和她合作,估计也还要再打不少照面,他说:“宋小姐叫我卫双就好。”
宋渺点点头,“好嘞,卫双。”
这个卫双,不给她下毒药的时候倒是挺顺眼的,虽然冷面了点,比上次割她脖子那位废话奇多的侍卫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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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两人上了马车,夏珠松了一大口气,方才惊疑问:“小姐,你、你和谢大人,你们谈的如何?!”方才她一人被关在那个房间,想起房子的主人是谢夜行,魂都快吓没了。
原主和楚承安的事,宋渺之前在夏珠面前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她并不知情。所以她的复仇计划,现下也不打算和夏珠说,免得牵涉太多。不过日后还要再来谢府,也不好骗夏珠,宋渺只好把那日在帐中的人是谢夜行以及今日谢夜行讹她钱的事告诉了夏珠。
夏珠眸子瞪得老圆:“谢、、他要多少?一万两?!!”
“小姐,你哪来那么多钱啊!!就算是嫁给了小侯爷,也拿不到这么多钱啊。”
“要是是奴婢,欠了这么多钱,干脆一头撞死了算了。不对,撞死前,得想办法把谢大魔头也拉......”不对,她就算是死,也不敢招惹谢夜行那个大魔头。
夏珠耷拉成了一张苦瓜脸,宋渺反倒被她的模样逗得几分想笑。
她摆摆手:“没事,钱嘛,不就是挣来的,你小姐我有办法。”
夏珠不确定:“一万两,小姐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还去问那周小姐要?”
自然不能问周洛溪要,一万两,就算她愿意给,周府估计也没有。
宋渺摇摇头,神秘兮兮道:“日后你就知道了。”
马车拐了个弯,没有立刻回庆康侯府,先去城西的铺子逛了一圈,又去了店里买衣服,最后从后门溜了出去,去了春草堂。
黄玉白桌前摆了个饭碗,另一边是各种瓶瓶罐罐,刚扒了一口饭,脑中灵光闪现,立刻抓起毛笔疾书起来。
没一会儿,霍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黄大夫,宋小姐她又中毒了,快来看看。”
黄玉白从纸里抬起头,什么话,又中毒了?
宋渺坐在椅子上,手腕搭在一旁的腕托上,中指被隔开一个小口子,放了一勺的血量。
黄玉白用各种材料的尖针检测一番:“毒尚未入侵到血液。张嘴。”
“舌苔也正常。”
“你说那毒丸是什么气味?”
“有点涩,尾调还有一点薄荷味,还有点酸。”
黄玉白沉吟一番:“这种气味倒是没怎么听过。”
目光在她脸上扫了一圈,又道:“一般的毒,毒发最迟也就七天,一个月才毒发,老夫从医多来年,只听说一种,月轻红。”
“月轻红是云月国医圣叶芽子所制的毒药,不过多年前就早已从这世间消失。”
“云月国?”怎么有些熟悉?
“若没记错,谢夜行谢大人原本的母国就是云月国。”霍思在一旁道。
宋渺一下子想起来了,谢夜行在被送来祁国当质子之前,是云月国的五皇子。云月国不过弹丸之地,但医圣叶芽子的名声在祁国都响当当,只是七年前云月国国破,叶芽子此人也随之销声匿迹,再无音信。
“若是谢夜行,手中有月轻红,倒也说得过去。只是......”突然喟叹一声。
听闻这语气,难不成有转机,宋渺忙问:“只是什么?”
黄大夫瞥她一眼,“只是这月轻红如此珍贵,就这么给你吃了,未免有些可惜。早知道老夫也跟去看看,说不定能一睹它尊容。”
宋渺:“......”
意思她还不配吃那毒药??
“黄大夫,若是你真想吃毒药,也不是没有办法,下一次我得罪了他,推在您头上您看如何?”
黄玉白咳了咳:“瞧你这小丫头,老夫随口一说,怎么就当真了呢。”
宋渺:“......”
霍思打断,把话拉回正题:“话说,这毒没有解药?”
黄玉白轻抚胡须:“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那叶芽子在世知道解法,否则无解。”
宋渺忘了自已是来看病的,脱口道:“黄大夫,你不是和那叶芽子并称“逢春纳芽”神医二人,他会制,你怎么不会解?”
黄玉白胡子翘了翘,不服道:“那也有老夫会的毒,他不会解。”
霍思:“这么看来,当真无解?”
黄玉白摇了摇头,看向宋渺:“那谢夜行让你一月去找他一次,那他应当有办法。依老夫所见,你还是配合一下他。”
宋渺:“......”
“那有没有什么适合的毒药,可以下给谢夜行?”
最后,宋渺从春草堂出来,低头看向手掌心的口脂盒。
黄玉白的话在她耳边回荡:“谢夜行这人不简单,你想若要下毒,必须在他全然未有防备,注意松懈之时。这十日女儿红味如女子口脂,涂在口上,男女动情之时种下,便最不容易发现。中毒当下毫无症状,十日深入骨髓,若无解药,每日子时,便会钻心疼痛。这毒是我新研发的。你若真想报复,老夫觉得这毒适合,一月到了会自动解,也不会伤人性命。”
“只有一点,万不能暴露下毒之事,省得波及无辜。”
宋渺咽了口唾沫:“把它当作口脂涂在嘴上?”确定合适?而且只是钻心疼痛,到了时间还会自动解毒?这算哪门子毒药?
黄玉白看她一眼:“上次催情迷香,还没有教训?他身边一定有精通用毒之人。你不怕死,得考虑考虑旁的人。至于毒药......老夫我是大夫,一向兢兢业业,哪能干那些杀人偿命的事。若非是你,这十日女儿红老夫也不得给。”
宋渺咳了声,将掌心的药盒放进兜里。
方才为了怕谢夜行的暗卫尾随,她特意绕了路,等再和夏珠汇合时,天色已不早近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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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宋渺吃着夏珠买来的饼,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慢慢梳理了下思绪。
虽然此行谢夜行又给她下了毒,但并非完全没有收获,至少谢夜行答应帮她处理楚承安。先前自已打算勾搭上薛见礼,但现下想来,若真是薛见礼,她要让他杀了楚承安,他必定会问原因,恐怕解释不清。
谢夜行虽然狮子大开口,但到底没问原因,放眼整个朝堂,能不问原因而杀朝廷命官的,恐怕没有几人。
而且,谢夜行此人心思狡猾,她原本的计划,是用她手里穿书的底牌去和他合作。但这次没用上这张底牌便已经达成了合作。
马车颠簸着,宋渺忽然心怦怦跳起来。
谢夜行和夏珠不一样,他是书中最大的反派,手中沾染了数条人命鲜血的权臣,且野心勃勃,若她真的和他说了自已会预知,他不信也就算了,若相信了,按照他的脾气,绝不可能让她有自由,说不定会把她困在他身边做成人彘,只留下一张嘴。
想到那个画面,宋渺突然抖了下肩膀,夏珠在一旁惊疑:“小姐,你怎么了?”
回过神来,宋渺后怕地抱了抱手臂,心不在焉:“没事,就是风吹得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