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段沂萱下楼吃早点,今日刘妈妈给她准备了一桌中式早餐,有她爱吃的生煎包还有皮蛋瘦肉粥。父亲尚未去工作,二姨太和三小姐也在一旁一同用餐,而母亲去了外祖母家尚未归来。
二哥也难得起了个大早,从楼梯上眯着眼走下来,脚步虚浮,嘴里打着哈欠,手里迷迷糊糊地揪着西装领结。
二姨太看到兄妹俩一同下楼,客客气气地招呼道:“萱萱啊,难得见你起这么早。快过来,有你爱吃的生煎包,是虾仁馅儿的。”
母亲不在,她倒是一副当家女主人的做派。
段沂芯拿眼眺了他们一眼,细声细气地发问:“这几日难得见到二哥的身影,怎的,今日你们兄妹俩要一道出门?萱萱妹妹可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见什么人?”段父放下手中的报纸,推了推眼镜,目光紧盯着女儿。
段沂萱走到餐桌前,仆人给她拉开了座椅,她斜睨了眼母女两人,说道:“不见什么人呀,我成日里闲在家中大门不出,哪来的什么人给我见呢,倒是三姐在学校里头念书,认得的朋友定是不少吧。”
“有没有才貌出众的男同学追求姐姐呢?”段沂萱说着俏皮的话,凑近了她。
段父听到她们所言不太得体,坐在上方轻轻咳嗽了一声,以示提醒。
段沂芯小脸瞬间涨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都快要卒业了......平日里也不爱与同学交流,哪里认得什么朋友呀。”
段父喝了口豆浆,放下杯子说道:“说到学业,萱萱你年纪尚小,老在家里闲着也不好,既然国外那边不念了,要不就去你姐姐的大学里念书,学金融,出来好帮我在银行里做事。”
段四小姐立马化作一只缠人的猫咪,摇晁着父亲的胳膊冲他撒娇:“哎呀爸爸,你知道我算数向来不好,学什么金融呀,我喜欢的是文学。我去念书自然可以,但是得念我自已喜欢的。”
段父向来吃不消她这套,拿手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轻轻哄道:“好,咱们萱萱喜欢什么,就学什么。”
看到父女俩温馨慈爱的画面,段沂芯心中泛起一阵酸涩,此时此刻,她仿佛成了个多余的外人。她和父亲之间,就从来没这般亲昵过,父亲对她的语气也只是客套的寒暄。
哪个女孩儿不想被父亲捧在手心里疼爱呢?
段沂芯低下头,手里不停地戳弄着那块咸菜饼。
段父的视线转移到旁边儿子的身上,看到他身着一套粉嫩的西装,里面还搭配着一件花哨的衬衫,当即板起脸来训斥道:“段宴铭!你穿的什么,和只公孔雀似的,去上班还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赶紧去换了!”
段宴铭被吓得浑身一哆嗦,瞬间从困倦中清醒过来。又满心不情愿地起身,噘着嘴慢悠悠地上楼去换衣服。
段沂萱望着二哥的背影,回头询问父亲:“二哥要去上班了?是去爸爸的银行里吗?”
“嗯,去给我当股票经理,历练历练。大小伙子的成日里瞎晃悠,什么事都不做还在外面给我丢人。”
二姨太听到兄妹两人都有了着落,心中有点着急,忍不住发问:“老爷啊,我们芯芯也快卒业了,要不要给她也找份事情做做呀,芯芯是学金融的,天赋很好的啦,让她去给你做助手好伐啦。”
段父听后眉头一蹙,幽幽地开口:“不了。你身份不高,芯芯去了银行里怕招惹闲话,芯芯性子静,到时候我会给她寻一门亲事,毕业后直接结婚。”
二姨太听到这话后笑容瞬间僵住,好像有张无形的大手抽了她一巴掌。没想到这没心肝的男人竟然还记着她戏子的身份,在他心里,她终究是个不值当的低贱|货。当年若不是他一时兴起非要娶她进门,生生拆散了她和她的情郎,现在的她也不必每日在这大宅子里屈人之下受这般窝囊气。
段沂芯的眼中噙满泪水,一股莫大的委屈涌上心头。父亲当着四妹的面贬低她的母亲不说,还如此武断地决定她的婚事和未来。
想到未来要被迫嫁给一个既平庸她又不喜欢的男人,段沂萱却可以嫁给才华出众的嘉衍哥哥,舒舒服服的到豪门里做阔太太,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碗里的咸菜饼都快被她戳得稀烂,可她也只能强忍着怒气,一言不发。
段父吃完饭,便和段宴铭一同坐上车子去工作,全然没有在意方才在餐桌上被他言语所伤的母女二人。
段沂萱看出了二太太和段沂芯的情绪不佳,父亲刚才的那番话确实伤人。
她的确不喜欢二太太,只因当年她的进门夺走了母亲原本平淡的幸福,母亲虽大度宽容,但她也看得出母亲许久未曾真心笑过了。但这归根结底是父亲的过错,与她们母女二人无关。
段沂萱主动走到段沂芯的身边坐下,安慰她道:“你没事吧?爸爸他不是有心的,他平日里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你别放在心上。”
段沂萱向来大小姐脾气,不太擅长安慰人,说出口的话显得干巴巴的,不太中听。
段沂芯用眼睛斜了她一下,这女人在这儿假惺惺地做什么?她越是这样,自已就越是憎恶她,她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就像是对乞丐的怜悯。这哪里是安慰,分明是来看自已的笑话。
“我还要去姐姐的学校里念书呢,今后姐姐可得多多照顾我哦。”段沂萱嘴角含着笑,丝毫未察觉到姐姐的心思。
段沂芯心中冷哼一声,好啊,来我的眼皮子底下也好。看我如何想法子让你难堪,看到时候父亲还会不会觉得你是他骄傲的掌上明珠。
段宴铭跟着父亲来到了利民银行内。他换了身得体的灰色西装,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这样看上去倒有几分贵公子的模样。
可段宴铭却觉得土气极了,他在酒吧里见惯了洋人随性的穿着和打扮,觉得那样才称得上时髦。
“老爷早,二少爷早。”段老爷的助手老何上前一步迎接,“给二少爷安排的办公室在大厅的左手边,二少爷平日里会应酬的客户资料也放在桌上了。”
“嗯。”段老爷点头,“你多带带他,别让他偷跑出去玩了。”
“是。”老何把段老爷送到楼梯边,然后去给二少爷指路。
段宴铭来到自已的办公室里,打开窗户,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这小小的一扇窗户,仿佛隔断着他的自由。
“二少爷,这是您要学习的资料,我全给您整理出来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三日后职员培训课开设,您可以一起来学学,好早日上手。”
“知道了知道了,你去忙吧。”段宴铭觉得老何烦人,打发他退下了。
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脚高高翘起,随意拿起一本书,走马观花般扫了一眼。
“都什么东西啊?股票交易……包括开户、入金和......裴少爷!”
“喂~裴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