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宅屋里亮着灯,家里年轻人还在守岁,林全友和李秋菊则是带着已经进入梦乡的四喜回到房里。
李秋菊给四喜擦洗之后,才收拾着躺在床上。
房间里亮着灯,李秋菊有些睡不着。她看着乖巧睡在被窝里四喜,心里欢喜。
年前她都摆出态度,让林红军他们没事就把四喜送过来给她带,结果那两人倒好,就送来一次。
她做婆婆的,就是再想带四喜,也不能觍着脸去媳妇的屋里抢孙女,不然她成什么样了,还要不要脸面了?
好不容易熬到过年,她终于有机会抱抱四喜了。四喜还是那么乖巧,看到她就笑。
李秋菊瞧着四喜,越瞧越高兴,她杵杵身旁的林全友,说道:“老头子,我想给四喜打个项圈,你觉得咋样?”
“不咋样!好好的,打什么项圈。”
李秋菊听林全友这么说,顿时不高兴了,“咋滴,你舍不得?你放心,给四喜打项圈的钱,我自已出,不问你要!”
“你自已出?你哪来的钱?还是说你要动老四的钱?”林全友问道。
林佑军参军五六年了,一次也没回来过。一年就几封信和两个月一次的汇款,多余的就没有了。
林家人也不知道林佑军在军队里干的咋样,是大头兵,还是升干部了,每次收到他寄回来的信,也就短短几个字,报平安的。
李秋菊倒是每年托人寄了不少信去部队里,可并不是每次都有回信,有时隔两三个月才有回应。
年前李秋菊收到林佑军寄回来的信和汇来的钱,信里还是老一套,只有报平安。但这次汇的钱倒不少,整整一百块。
这些年林佑军零零整整寄回来不少钱,都让李秋菊收着了。除非有必要,她是不会动用那笔钱的。
可这次,她怕是要动了。
面对林全友的直白询问,李秋菊沉默不语。
林全友见状,只觉无奈。他这老婆子,平日精明的很,可是一遇到四喜的事,脑子就跟转不过弯似的。
他也是没办法,只能把道理一遍遍掰碎了,说给她听。
“老婆子,你给四喜打项圈,你让老大和老三两家咋想?总不能只有四喜有,他们两家孩子没有吧?你这样,容易让他们几个兄弟离心。”
“他们有什么好想的!老大一家子跟咱们过,平日咱们没少贴补。老三两口子在县里上班,拿着稳定的工资,日子好过的很。可怜四喜,她爸妈都在地里刨食,挣多挣少全看老天爷,还有一大家要养活,日子过得比老大、老三苦多了。
而且…而且四喜还小,魂不稳,得有个项圈把魂给她圈在身子里,莫让那些游魂野鬼占了去。幺妹当初要是有个项圈,兴趣就不会被水猴子拖走了。”
听李秋菊再次提起幺妹,林全友“噌”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
“老婆子,我可跟你说清楚了,咱床上躺着的是老二家的闺女,是你的孙女,你可别跟我犯糊涂。你要是再说什么胡话,我让老二以后别把四喜抱来了。”
“你…你个老头子,你还吓唬起我来了,我…”
李秋菊听了林全友的话,心里有气,正要发作时,一旁睡得好好的四喜却哼哼唧唧起来。
李秋菊见状,急忙噤了声。
侧脸望过去,便瞧见四喜闭着眼,皱着秀气的鼻头,小嘴巴撅着,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李秋菊隔着被子,抬手轻拍着四喜,“四喜乖,不怕不怕了,奶在呢,奶在呢。”
约莫过了三五分钟,四喜像是被安抚好了一般,又乖巧的睡了。
李秋菊见四喜安安稳稳的睡了,瞪了林全友一眼,道:“我懒得跟你说。”
言罢,侧身躺下了。
林全友无奈,叹了口气,也躺下睡了。
昨夜的口角争端,林红军和吴凤仙自然不知道。
四喜第一次没有跟他们睡,林红军和吴凤仙总是不得劲,一大早便领着一福和二平他们来老宅拜年。
四喜早早就醒了,吴凤仙等人来时,李秋菊正抱着她喂米汤呢。
一大家子互相拜过年,林全友便领着家里老小去给村子里其他老人拜年。
一福和石头他们几个小孩静不下来,才去了三五家,便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又去了几户关系好的人家拜年,林全友便让吴凤仙和赵玉芬把四喜和林多水带回家。
这俩一个小,一个弱,可经不住来来回回折腾。
吴凤仙干脆抱着四喜,带着赵玉芬回了自已院子。
她院子偏,又不是村里长辈,来拜年的人不多,比起老宅要安静许多。
林多水跟四喜在床上玩,吴凤仙则和赵玉芬在堂屋烤着火,嗑着瓜子,聊着天。
两人能聊的话题不多,说着说着,便说到娃身上了。
“二嫂,你说你娃咋养的?你就说三安,明明比多水还小一岁,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哥哥呢!”赵玉芬感叹说道。
“还能咋样?你也知道咱村里人家过得都是啥日子,想吃好的喝好的,那是做梦,最多也就是饿不着。”吴凤仙说道,“可能是家里娃多吧,啥都抢着吃,吃的就香。我昨个瞧见了,多水吃的比那猫吃的还少呢,吃的那么少,咋能长好呢?”
吴凤仙的话说到赵玉芬心坎里了,她连连点头说道:“可不是嘛,为了能让他多吃点,我天天变着花样做饭,可他倒好,吃两口就饱了,多一口都吃不下。”
“他就一个人,没人跟他抢,跟他闹,吃多吃少都是那么回事,所以对吃饭自然就没啥兴趣。”吴凤仙说道,“要我说啊,你再给多水添个弟弟或妹妹,有人跟他闹,跟他抢吃的,或许就好了。”
赵玉芬垂着眼深思着,显然是把吴凤仙的话听到心里了。
“对了,青台山青山寺菩萨可灵了,要不哪天你得闲了,去山上拜拜,兴许就让你如愿了。”
赵玉芬闻言,点点头,“成,等三月份厂里放假,我就去山上寺里拜拜。”
两人在堂屋正聊着,院门被人从屋外推开。
秀丫拎着一个竹篮,冲着堂屋喊道:“二婶,二婶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