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二门处时,小厮偶然回头,看见夏南风三人竟然跟了进来,顿时很生气。
“喂,谁让你们进来的?我不是让你们站在大门外面候着吗?你们以为护国公府是随便啥人想进就能进的啊!”
小厮嚷嚷着,又要把夏南风三人往外赶。
就在这时,从二门里面走来一名年约十七、八岁的英俊男子。男子头戴玉冠,身着锦袍,身量修长,姿容俊逸,正是夏南风的二舅江允扬的嫡次子江亦行。
“三表哥!”夏南风立即唤了一声。
小厮一听,傻眼了!
江亦行顿住脚步,朝夏南风望去。咦?这书生他不认识呀!江亦行也懵了,有些茫然。
不过,为何眼前这人的眉眼看上去却有几分熟悉?难不成是旁支哪房的亲戚?江亦行暗自琢磨。
每逢年节,景文帝都特允贵妃的家人可以进宫团聚。再加上贵妃与兄嫂的感情极好,时不时也会在丹宸宫召见几个侄儿侄女。因此,夏南风和江亦行也是熟悉的。
只不过,夏南风突然改作男装,在江亦行的意料之外,而且夏南风也没有提前让人到护国公府通知,谁也不知道她会来,这才没有把眼前的书生和夏南风联系起来。
见江亦行没有认出自已,夏南风特地朝他靠近了一些,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压低嗓音,用只有江亦行才能听见的声音说:“表哥,是我!”
江亦行这才听出了夏南风的声音,吃惊之下,慌乱得倒退两步,“公……你……你……”
“嘿嘿,表哥,快些带我去见外祖父、外祖母吧,我可想念他们了!”夏南风笑道。
“好!好!公……表……表弟……”江亦行一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两次都差点喊出“公主”二字,意识到夏南风行踪私密,又急忙改口。
站在旁边,亲眼目睹这一切的看门小厮已经呆愣了,接着开始瑟瑟发抖。他还是初次看见三公子江亦行对一个人这么客气。
江亦行和夏南风的目光同时朝看门小厮扫去,小厮被吓得立即跪在地上叩头请罪。
“公子饶命!公子饶命!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怜悯小人贱命一条,请公子高抬贵手!”
小厮一边请罪,一边将先前收的碎银和玉佩用手高高托起。紫英上前,拿过玉佩,碎银依旧留在小厮手上。
江亦行皱眉,扭头看着夏南风,让她处置。夏南风无意为难小厮,只训了他两句,“日后好生当差,去吧!”
小厮感激涕零地叩头而去。
随后,江亦行一边让人去内宅通报,一边带着夏南风往护国公夫妇住的抱春堂走去。
很快,护国公夫妇和两个儿媳、孙媳,还有近身伺候的心腹仆从,都知道六公主夏南风乔装来了国公府。
得知夏南风正在往抱春堂来,病榻上的江老夫人一下子坐起来,马上让儿媳、孙媳和嫡孙女亲自去抱春堂的院门处迎接。
杨氏和王氏看见夏南风后,立即领着儿媳和女儿上前行礼。夏南风赶忙将杨氏、王氏二人扶住,“二位舅母不必多礼,二位表嫂也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公主是君,礼不可废!”杨氏一板一眼地说。
夏南风无奈地说,“大舅母,我进了江府,咱们就只论亲戚,不论君臣。”
王氏为人随和,见状后,上前温声道:“上回见公主还是在四个多月前的宫宴上。数月不见,公主瞧着仿佛瘦了些!”
杨氏和王氏嫁进护国公府时,宸贵妃还没有进宫,姑嫂三人相处得极好。及至贵妃入宫,杨氏、王氏二人还哭了一场。因此,杨、王二人待夏南风都是真心的。
“二舅母,我没有瘦,我只是又长高了些。”夏南风嘟了嘟嘴,她就不喜欢听见两个舅母说她瘦。
杨氏和王氏都忍不住笑了。这时,站在最后面的江梅英和江梅溪牵着手走上前,双双朝夏南风行了个半礼,唤了声“表妹”。
“表妹,听说你前些日子摔了,养了半个多月。我和梅溪想进宫去探视你的,可是二叔说后宫是非多,江家又在风口浪尖上,担心我们频繁入宫会给你和姑母添麻烦。”
江梅英自幼和兄长们一起习武,身量高,面色红润,性情爽直疏朗,整个人洋溢着青春活力,并无闺阁女儿的柔弱气质。
夏南风很喜欢这个表姐,每次看见她,心情都极好。
“表姐不用担心,我并无大碍,只是母妃忧心,非要让我静养,才被迫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夏南风边说边挽着杨氏和王氏进了抱春堂。
抱春堂是国公府最大的主院,护国公夫妇就住在这个院子里。
江老夫人看见夏南风,就要从床上下来,夏南风忙上前按住她:“外祖母,您快些躺着!”
随后,夏南风看向已经起身正要向她行礼的护国公,向紫英和白芍使了个眼色,“外祖父,您也快些坐下。”
夏南风刚说完,紫英和白芍已经一左一右把护国公扶到了座椅上。
护国公和江老夫人的两双眼睛放光地看着夏南风。过了一会儿,江老夫人忍不住咳嗽了两声,伫立在旁边伺候的婆子急忙端起茶水。
“我来吧!”夏南风从婆子手中接过茶杯,亲手喂江老夫人喝了两口水。
“外祖父、外祖母,你们可还好?舅舅、舅母和表兄们都好吗?”夏南风开口问。
“好!我们都好!公主,让老身好好看看你!”江老夫人的眼睛红了。
宸贵妃江妤清自幼便被父兄和母亲放在心尖上疼宠。
江妤清十五岁那年,护国公江岭率领江家军在边关连续打了三场大胜仗,最后,关外的鞑靼部落无力再战,只好投降臣服于景朝。
喜讯传至京城后,在江妤清的及笄礼上,景元帝给护国公府赐下铁券丹书、免死金牌和大量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命太子夏永亲自前往护国公府宣旨,并送去赏赐。
太子来到护国公府,宣读完圣旨后,被打断的及笄礼继续进行,太子也入席观礼。
然而,当太子在观礼席上目睹了江妤清的风采之后,竟然一眼万年,情深不能自拔,遂向江家求女。
彼时,夏永已经娶妻,太子妃正是琅琊王家长房嫡女。江家不愿意让江妤清入东宫为妾,遂拒绝了夏永。
不料夏永又求到景元帝跟前。
护国公府乃功勋之家,江妤清的父兄皆是景朝功臣,景元帝若是下旨强行把江妤清送入东宫,恐会寒了功臣的心。
景元帝犹疑不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暂时先将此事搁浅。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就在江家张罗着为江妤清相看亲事之时,景元帝突然薨逝,太子夏永登基,成为景文帝。
景文帝对江妤清念念不忘,国丧之后就直接下了一道圣旨,令江妤清入宫,封其为贵妃,赐封号“宸”,赐住丹宸宫。
江家不敢抗旨,只好把江妤清送进了宫里。
所幸景文帝非薄情之人,他把一颗真心掏给了江妤清,从此心就一直在江妤清身上,待江妤清十几年如一日,对江妤清的宠爱从未因时光的流逝而改变。
也正是因为江妤清,景文帝对护国公府江家众人更为厚待。
江老夫人每每想到被困在深宫中的女儿,既心疼,也深感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