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东宫鸠占鹊巢的假太子,景文帝的膝下现有两名皇子,四个公主。
二公主夏北荷的生母是贤妃,三公主夏东湘的生母是如嫔,四皇子夏畦乃德妃所出,五皇子夏畯的生母是丽昭容,六公主便是宸贵妃所出的夏南风,七公主夏西梅是淑妃的女儿。
如嫔与宸贵妃的地位相差悬殊。宸贵妃甫一入宫就深得帝心,盛宠不衰,如嫔只是一个无宠的妃子。
如嫔莫说不敢招惹宸贵妃,恐怕就连丹宸宫中的一只蚂蚁,她都不敢上前去踩死。
夏东湘的性子也随了如嫔,素日在宫中惟恐行差踏错一步。像这样一个处处谨慎的人,很难想象她怎么会有胆子去谋害夏南风。
夏南风的脑海里,闪过出事前的那一帧帧画面。
在御花园里有一座用青石叠堆起来的假山,假山虽然不高,但是山体不小,有石阶可以上到顶部。
山顶平坦,上面建了一座亭子。亭子外面有一处观景台,观景台上可以容纳三、四人同时站着赏景。因为距离地面不高,所以在观景台的外围没有设护栏。
初冬时节,腊梅初绽,另外有些品种的菊花耐寒,也还没有完全凋谢。夏南风喜梅、菊,几乎日日都会来此处赏景。
那日,夏南风的身边只带了白芍。假山上面的风有些大,夏南风出门时没有系披风,感觉有些冷,便让白芍回去替她取披风。
白芍离开后没多大会儿,二公主夏北荷和三公主夏东湘也携手而来,登上了假山。看见夏南风站在观景台上,二人也上了观景台。
当时,观景台上,夏南风站在最前方,处于观景台的外沿位置,夏北荷和夏东湘一左一右在她身后两侧。夏东湘又稍微靠前一点,夏北荷稍落后一步。
因宸贵妃素与贤妃不和,又与如嫔疏离,故夏南风同夏北荷、夏东湘二人一向很少走动,更玩不到一起,见面也没有多少话可说。
“二皇姐、三皇姐,”夏南风淡淡地同她们打了声招呼,便掉过头不再理会。
然而,没多大会儿,站在夏南风身后右侧的夏东湘就突然推了她一把。夏南风就那样猝不及防地从观景台上摔了下去。
这一幕,刚好被白芍和红菱看见。原来,在夏南风出宫之后就起风了,红菱想起她没有穿披风,便取了披风往御花园追去,正好在半道上遇上白芍。
两人就一起往御花园来,夏南风坠下假山的那一幕正好落进她俩的眼里。
夏南风摔下去时,听见了红菱和白芍的惊呼声。但是伴随着一阵疼痛感传来,她很快就陷入到黑暗之中,直到醒过来。
就在夏南风沉思时,紫英掀起珠帘走进内殿禀报:“公主,二公主来了,说是给您带来了些宫外的新鲜玩意儿。”
夏南风的目光沉了沉,她与夏北荷素来都是两相生厌,无甚交集。夏北荷此时来探视自已不过就是为了看自已的笑话而已,哪能安什么好心。
不过,人既然来了,夏南风也没有避而不见,或者将她赶出去的道理。
“让她进来吧!”夏南风边说边坐直身子,红菱眼疾手快往她背后塞了两个大靠枕。
“六皇妹,我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些香粉过来!”
夏南风刚刚坐好,夏北荷就走了进来,还挟带着一股冷风。跟在后面的是她的两名贴身宫婢秀香和秀珠,两人手上都捧了东西。
“二皇姐!”夏南风冲她微微颔首。她同夏北荷既不交好,也不必热情。
“六皇妹,你的伤可有大碍?唉,伤哪里不好,怎么偏就伤了额头,万一留下疤该如何是好?对了,我听说面上的疤痕极不易祛除,六皇妹,你若是破相……”
夏北荷的面色带着幸灾乐祸。
夏南风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有劳二皇姐挂念,不过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父皇让太医院为我配制了特效玉容膏在用,破相倒不至于。”
听了夏南风的话,夏北荷不自然地扯了扯嘴唇。
【夏南风,怎么就没有把你给摔死呢!你要死了该有多好!你若死了,就不会再碍本公主的眼,也不会再挡本公主的道!】
突然,夏南风听见了一句心声,她诧异地扫了一眼周围,目光掠过几名宫婢,落在夏北荷身上。可是,夏北荷此时并没有开口说话。
【夏南风,你和宸贵妃都该死,父皇宠着你们,把好东西都给了你们,眼里心里哪还有我和我母妃的位置!】
这句心声明明白白地从夏北荷那里传过来。
夏南风瞬间惊了。她听见了什么?这是夏北荷的心声吗?她竟然能够听见夏北荷的心声!然而,夏北荷却是神色倨傲,浑然不知的样子。
“不会破相?哈哈,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六皇妹,你不知我有多担心你!
对了, 我听说奁妆楼出了新的脂粉,特地买来一些送你。就算不破相,想必额头上也会留下点疤痕,不过没关系,皇妹用脂粉敷一敷就能遮掩过去!”
然后,夏北荷捂着嘴“格格”地笑,又示意秀香、秀珠二人把捧在手中的脂粉呈上。
侍候在夏南风身旁的紫英、绿绣满面怒气。看见秀香、秀珠把一堆装着脂粉的瓶瓶罐罐放下,紫英忍不住想掀桌子,却被红菱悄悄按下。
红菱向她递了一个“稍安勿噪”的眼色,紫英这才忍耐下来。
夏南风却没有被激怒,反而很平静。她想到自已刚听见的心声,心里顿时有了计较。
“多谢二皇姐想得周到,南风从前愚钝,今日才知还是二皇姐好!”夏南风假装没有明白夏北荷的羞辱,感激地对夏北荷说,仿佛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夏北荷愣了。夏南风的反应跟她预想的不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又听见夏南风说,“我只是不明白,三皇姐为何要害我?我没招她没惹她,她为何要在背后推我?二皇姐,你知道三皇姐为何要这样做吗?”
果然,夏南风的话音刚落,夏北荷的心声又进了她的耳朵。
【哈,蠢货,你还不知道吧,要害你的人是我!想要你命的人是我!若非如嫔有把柄捏在我和母妃手上,夏东湘那胆小鬼,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把你推下去!】
【夏南风,我早就想让你死了!不仅要让你死,宸贵妃也得死!谁让你们挡了我和母妃的道呢!你们若是不死,父皇的眼里就永远没有我和母妃!】
原来如此!夏南风顿时了然。
“不过,二皇姐,你给我的这些脂粉,我恐怕是用不上了。太医说,只要我坚持用玉容膏,最多过三五个月,额上的疤痕就会完全消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夏南风看着夏北荷,唇角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讽,“二皇姐,这些脂粉,你还是拿回去自已用吧。我累了,紫英,好生送二皇姐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