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白日里景文帝带着宸贵妃和夏南风离开之后,太后摈退殿内伺候的下人,独留下蒋嬷嬷交待一番。
随后,蒋嬷嬷出了慈宁宫,小心翼翼地躲开众人的耳目,去找了一个在掖庭里面当差的小太监。
然后,在当日的戌时(约晚上7点到晚上9点)左右,小太监携带腰牌出了宫,七弯八拐地拣着僻静的路,朝太师府邸的方向走去。
来到宫府一个偏僻的角门,小太监按照约定敲了几下门。小门很快就打开了,出现一个管事模样的人。
小太监附在这人的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说完之后,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几块碎银便迅速离开。
又过了一阵,大约在子时(晚上11点到次日1点),一辆不起眼的青布油毡马车停靠在同一个角门处。很快,一名身穿玄袍的老者从角门出来,上了马车。
马车同样拣着僻静的路,七弯八拐地朝着皇宫的方向驶去,最后驶进一条偏僻的宫道,停靠在一扇稍显破旧的小木门前。太后身边的蒋嬷嬷正等候在这里。
看见马车中的老者下来,蒋嬷嬷立刻转身,引着他沿偏僻的宫道绕进了慈宁宫。
慈宁宫的佛堂里燃着微弱的烛光。太后独自坐在佛堂中,手捻佛珠,垂目等待。
这所有的一切都悉数落进了紫英和白芍的眼里。
大约在寅时(凌晨3点到凌晨5点),当朝太师宫星玄才从太后的佛堂里出来,又被蒋嬷嬷引着去了那扇破旧的小木门前。
蒋嬷嬷目送着宫太师上了马车离去,才放心地返回慈宁宫。
夏南风一觉睡到巳时(上午9点到上午11点)才醒。她起来之后,就从紫风和白芍那里知道了太后与宫星玄密谈的内容。
“紫英,你去一趟护国公府,告诉外祖父,宫家在江家军中安插了人,还策反了江家军的两名将领,让外祖父通知大舅父提防!”
“再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把护国公府的所有下人仔细筛一遍,外祖父和舅父们的书房都要安排暗卫守着,不许人轻易进入!”
“还有,让舅父和几位表哥把身边的副将、侍卫、亲随都再审查一遍,但凡底细不清楚的都不要留在身边。”
“诺!”紫英领命而去。
护国公江岭十五岁从军,二十五岁袭爵,掌虎符,手握二十万江家军。江家军是江家一手缔造的,自第一代护国公起,代代相传。
六十岁前,江岭一直在边塞领军,身经大小战役上千场,功勋卓著,身上也伤痕累累。江岭六十岁后,因旧伤屡屡复发,继续掌兵已力不从心,遂自请解甲归田。
景文帝允他荣归,保留护国公爵位,虎符和二十万江家军被移交给了江岭的长子、护国公府世子、二品骁骑将军江允贺。
护国公江岭回京荣养后,世子江允贺扛起了江家军大旗,驻守边塞至今已有七年,七年未曾归家。三年前,大房嫡子江亦冰,二房嫡子江亦知也去了边塞从军,也是三年没有回京。
江家忠心耿耿。若是没有江家军,边关又何来安宁!宫家敢对江家和江家军出手,夏南风也不会对宫家客气。
“红菱,皇后和王家那边可有动静?”
“回禀公主,王家暗中收集宫家罪证,并且去了冥星楼买情报。”
“昨日已有御史弹劾宫太师和宫侍郎卖官、收受贿赂,弹劾宫郎中勾结盐商、囤货居奇,以及倒卖军粮马匹等十二宗罪状。”
“宫夫人纵仆行凶,肆意杖杀奴仆妾室,宫家的花匠无意中在后花园挖出了十来具尸体,此案已移交大理寺和刑部,皇后娘娘下了懿旨申饬!”
红菱一一禀报,最后又补充一句:“太子已经抵达忻州,正式拜顾秀之为师。”
南顾北王,两大学术流派,虽然在表面上兼容并蓄,但实际上却是水火不容。拜顾秀之为师,意味着太子正式跟王家翻脸,真是够蠢的,夏南风暗想。
不对!看来太子是知道了自已的身世,认为自已会有宫家、镇国公府和顾家撑腰,否则,他哪来的底气这样做?!
夏南风的心里很快有了计较,她想起系统说的那桩秘辛,走到书案前,左手执笔,以涂鸦的方式写下了两句话。
然后,她把纸页折好,交给白芍,“你去一趟王家,把这个放在王太傅能看见的地方。小心一些,不要让人发现。”
“诺!”白芍转身离开。
王先钧父子商议妥了太子夏畴和宫家之事后,王文冉不能继续在京中逗留,再次乔装秘密离京回了豫州。
王文林则把望景书院的事务暂时委托给了族兄王文丰,准备先留在京城,为解决太子和宫家之事助一臂之力。
王文丰是景元帝二十五年的探花,只是他和王文林一样无意于仕途。因此,在中了探花之后,他辞去了朝廷授予的官职,赋闲在家,每日寄情于琴棋书画。
宫家掉包嫡皇子之事还没有几个人知晓,但是作为家族的核心人物之一,王文丰还是从王文林、王文舟处得知了一些内幕,义愤填膺之下,当即便受了王文林之托前往忻州。
王文丰此去忻州也带着王家给他的任务。
太子非天家血脉已涉国本,此事一旦被曝光,必将引起朝堂乃至社稷动荡。望景书院是景朝最大书院,在文士学子中具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和影响力。
王家必须先发制人,控制舆论,掌握话语权,才有利于拔乱反正。而胸有城府,做事果决的王文丰,比起儒雅温和的王文林,更适合做这件事情。
王文冉和王文丰启程离开后没两日,由王子舒带领,扮作乞丐队伍自豫州出发的五百名王家私兵也陆续进了京。
王先钧拿起涂鸦的纸页,虽然字迹写得歪歪扭扭,但是每个字也能够辨认。王先钧不知涂鸦的字是何人所写,可是他认出了这种纸张。
这是有名的宫花笺。这种纸张只有高门贵女,以及宫中的公主才会使用。
王先钧倒也不在意给他送消息的人,他更在意的是写在纸上的秘辛。他拿给王文林、王文舟和王子舒看了一眼后,就将纸页投入火盆。
然后,王先钧吩咐道:“子舒,你让人将此事传到坊间去!另外,想个办法进宫家,把宫曜寒带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