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想到白蒲的巨变会来的这么快,来的这么突然,来的这么戏剧性。
云文澜甚至已经打算暂时与白蒲搁置争议,共同发展。
结果没想到白蒲自已好好的居然就崩盘了。
当正在家中云父母一起吃午饭的云台亦,听到进来传信兵卒的话时,筷子都惊的掉在了地上。
父亲云台亦则是一脸惆怅的感叹到:“忧时他哪里都好,但就是做事太一板一眼了。不知变通,很容易就一条路走到死。走了,都走了,过去的皋城五大家这一代也就只剩我了。”
张玉芜伸手放在了云台亦手上,安慰到:“不是还有我陪着你吗。”
云台亦笑着点了点头:“是,还有夫人你。”
云文澜看的出来,父亲笑的很勉强,更多的还是人到暮年,周围人一个个死去的悲伤。
“父亲,需不需要我走一趟白蒲?”云文澜放下筷子问道,试图冲散这悲伤的氛围。
“算了~,白蒲的态度目前还不明了,我们还是以大事为重吧。”
云台亦话音刚落,门外又小跑进来一个下人禀报到:“老爷少爷,文昌阁的阁主季节礼季老先生来了,正在府外求见。”
父子两人相视一笑,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啊。
“澜儿,你与我一起出去迎接一下季阁主。”
“是父亲。”云文澜自然答应。
季节礼是寒朝颇有名气的大儒,名扬整个江北道,更是皋城的文人魁首。
其声望在皋城可以说是无人可及,这也是即使过去十六年再乱,朱刚、李向之流也未曾对文昌阁动手的原因。
实在是就算抄了文昌阁也就能搜点笔墨纸砚,或者已经没了作用的书画字帖。一点好处没有,反而会惹得一身骚。
云文澜曾经是计划将文昌阁纳为已用的,但也碍于季节礼的声望,还有白蒲季家的外援,以及雾墙即将消散等原因选择了搁置。
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白蒲季家昨晚刚刚出事,今天季节礼便登门拜访,要说没有一点关系,他是不信的。
正思索间,两人便来到了云府外。
只见一个垂垂老矣尽显暮气的老人,在一个中年文士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站着,虽然已经驼背,但云文澜看的出来,他还是在尽量让自已挺直。
“学生荣青,拜见季师。”
云文澜一脸惊讶的看着父亲,荣青是父亲的表字他是知道的,但他没想到的是自已父亲居然还是季节礼的学生。
然后连忙也跟着父亲见礼:“小子文澜,见过季师。”
季节礼强撑笑容,扶起了两人:“不必如此,老朽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了,当不得大帅和少帅如此大礼。”
但云台亦还是规规矩矩行完了学生礼,才起身。
季节礼看在眼中,露出一丝感慨和追忆之色。
“今日我的来意,荣青你应该有所猜测了。”走在去往客厅的路上,季节礼声音有些低沉。
云台亦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是因为昨夜白蒲季家的变故?”
“不错。”季节礼长叹一口气。“你们进城后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昨日我写了一封信送去了白蒲。
云文澜一脸惊愕,啥意思?季忧时难道是被他老子逼死的?
似乎是看出了云文澜的想法,季节礼话语之间更加落寞:“没错,他昨夜看过我的信,便心魔难消,自缢了。我本想劝诫他,让他不要一意孤行,哪里想到他心中的火山已经积攒了这么多年。而我的信也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若不是他还念着些父子之情,怕是我那孙儿也要和他一起陪葬。”
云文澜和云台亦父子两人只是静静的听着眼前这位老人的诉苦,不曾插话,也实在是不知说些什么来安慰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老人。
“我这么多年,之所以一直不助他,是因为我了解他,了解他手下那帮人是什么货色。我来时收到消息季府刚刚出事,他手下那两个百户便反了。”
听到这云文澜一惊,他已经做好了和平接收白蒲的准备。但要是那边再打起来,把好好的地方打的稀巴烂,他就得考虑要不要接个烂摊子回来了。
季节礼继续说:“老夫便直言吧,白蒲以南的雾墙消散部分之后露出了不少高山,隐约应是一个山脉。如今那两个百户将白蒲洗劫一空,遁入山中当山大王去了,白蒲现在还在我季家的掌控之下。”
“季家如今是老夫做主,我想,皋城也是该一统了。”
即使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亲耳听到后,云文澜还是大喜脸露兴奋之色。
“季师大义~我替皋城和白蒲百姓拜谢季师。”说完,云台亦又是躬身一拜。
云文澜也一脸郑重的拜谢:“季师心胸之广阔,小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今后定不负季师所托。”
季节礼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递给云文澜说道:“老夫身子骨已经不行了,少帅拿着这块玉佩前去白蒲,愁白便会明白我的意思。到时白蒲一切军政事务,但凭少帅做主。”
云文澜恭敬接过,偷瞄了一眼,玉佩上写了个季字,心中猜测应是家族信物之类的。
待两人心情平复后,季节礼才又有些意味深长的说:“这半个月来一直有人暗中给我递条子,是谁我也不知道。但那个递条子的人却一直通过我与忧时有联系,最新的一次消息便是关于全军演武的信息。那人建议我季家趁全军演武期间守备空虚,夺了皋城。如今忧时身死,所有事情都不了了之,那人怕是也会潜伏下来,你们还得多加小心才是。”
云文澜眼睛猛的一缩,手下意识的要去拔腰间的刀,却摸了个空,这才想起了今日与父母一起吃饭穿的是常服没有带刀,只好尴尬的放下了手。
心里却开始暗自思索,知道全军演武具体安排的人不多,但都是现在的绝对高层。谁会将这个消息,通过这种隐秘的渠道传递给皋城境内唯一的敌对势力。
是马忠这个降将?还是云鹤这个私生叔叔心有怨恨?亦或者是当时记录文书的董昭?另外吴磊、康立、蒋明、李平清、武鹏这些绝对死忠有没有可能?
把几个潜在可疑对象心中过了一遍,云文澜实在想不到有什么明显可疑的人,便只能作罢,暗中留个心眼,以后需要多注意些了。
云台亦听到这话也是一脸铁青,不过深吸一口气后还是冷静了下来,对着季节礼躬身拜谢:“谢季师告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