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文澜赶到李府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府外府内尽是满地尸身与血水,不少士卒已经开始搬运着尸体清理起来。
蒋明正压着一个有些发福的男子跪在院中,周围也跪了不少人。
见云文澜到来,连忙上前见礼:“少主,此人就是李向,我找到他时正准备自尽,可等了半天也下不去手,最后还是降了。”
看着眼前这个脸上都是肥肉,肚子和十月怀胎一样的男人,云文澜有些疑惑道:“他是李向?以前那个朱刚手下的得力干将?父亲不是说其十分精悍吗?怎么这么一副样子。”
跪在地上的李向听到这话忍不住头更低了,但随即又猛的抬头骂道:“呸,黄口小儿,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一刀砍了老子。”
后面两个看守的士卒连忙上前压着李向,防止他临死反扑。
蒋明却是反手就是一巴掌,才回头继续答道:“田地异变之前,我与其照过不少面,虽然他现在胖了不少,但我可以确认就是他。”
云文澜点头,对于蒋明的话还是信的,骤登高位没几个人能把持的住不被腐化,变成这样也是理所当然。
又看向其他跪着的人问:“这些是什么人?”
“有些是李向的亲兵和心腹手下,有些是城内过来避难的富户,还有主簿和县衙内的一些官吏。”蒋明回道。
云文澜心中一动:“范主簿可在其中?”
“在。”蒋明指着一位头发已经花白,满脸褶子的人说道:“那便是范主簿。”赫然就是十六年前被那朱刚留了一命的范毅鸣。
云文澜见那人竟已衰老至此,连忙上前将其搀扶起来,态度很是恭敬:“范公这些年受苦了。
范毅鸣至今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却犹如一位花甲之年的老者,颤巍巍站起来之后低声说道:“老夫与小大人似乎并不相识。”
“范公不认识我,我却是认识范公。”云文澜笑道:“皋城乱了十几年,全靠范公你勉励维持,城中百姓才不至于流离失所、饥寒交迫。若让那朱刚、李向之流来理事,怕是城中早已十室九空如一片地域了。”
旁边跪着的李向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没说话。
范毅鸣之所以能在主簿位置上一待十六年之久,也是因为他们知道自已确实没有那个能力,打天下靠兵就行,但坐天下还是得靠文。
“小大人过誉了,老夫身为这寒朝的官,自然要管好寒朝子民。”范毅鸣一番话客客气气,但谁都听得出来话里有话。
潜意就是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提前把话撂在这儿,我是寒朝的臣,这是寒朝的疆土,这里的百姓也是寒朝的民,你若是想要占了这城,便是不占大义。
蒋明听后欲要上前说话,云文澜却抬手拦下。“范公说的是,民是寒朝的民,城也会是寒朝的城,这李向等人叛上作乱惹得境内刀兵不止,民怨丛生,十六年来人丁直接减去了大半,已是杀头大罪。如今我等奉云千户的命令光复皋城、拨乱反正,在云千户的带领下,加之范公之能,我想很快便能一扫城中的蛇虫鼠蚁,还百姓们一个朗朗乾坤。”
潜意就是你说的对,我们承认这还是寒朝的地方,但我们老大也是寒朝的官,还是个六品千户,官比你这个九品主簿大,在没有联系到朝廷之前还是我们说了算。
但我们和之前的人不一样,我们是冲着好好治理百姓来的,希望你能好好协助。
范毅鸣沉默良久才说道:“原来是云千户家的公子,真是后生可畏,是下官唐突了,不过老夫这模样云公子也见到了,这些年来为了能保这一方百姓安宁,已是心力憔悴、精力不济,余生只想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我说不过你,但我也不想加入,被压榨了十几年,选择躺平摆烂你总没话说吧?
“范公这些年劳苦功高,自是应该修身养性,调养一下身体,恢复恢复精气神。您先回去修养,过些时日家父会来城内,到时再登门拜访。”
你耍无赖,我也拿你没办法,但我老子会亲自来和你聊。
说完也不等范毅鸣说话,便对左右吩咐:“你们几人护送范公回去好生休养,让他们护卫范府,防止城中残兵和宵小惊扰了范公。”
“是。”几个兵卒应诺,抬着范毅鸣便出去了。
目送他们出去,云文澜才回头看着剩下的人对蒋明说:“押到城中军营和那些俘虏一起好好看管吧,不要让他们死了,这些人留着后面还有用。”
“是,少主。”
不愿在这满是血腥的地方再多过停留,云文澜便带人前往了县衙。
一路上所有店铺民房都是门窗紧闭,偶尔能透过一些缝隙看到后面打探的身影。此时明明已经日上中天,大街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连平日里那些大街小巷躺的满地都是的人也消失无踪,不知藏到了哪里。
云文澜皱了皱眉头,这种情况一天两天还可以,但时间长了肯定会出事。
回头对着李平清吩咐道:“派人去给康叔和蒋叔传个信,让他们两日之内扫清城中余孽,但凡有趁机作乱的一律当作叛军斩杀,另外让他们把城内粮仓、军械库、布庄这些重要的地方都派人保护起来,另外城中那些大户全部抄家,一个不留。”
云文澜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平清心下骇然,小声说道:“少爷,妇孺小孩也一并杀了吗?此举会不会太过暴戾了些,恐伤天和啊。”
云文澜冷冷的看着他:“城中刚定,那些个大户还没有反应过来,不趁现在动手,难道等他们以后联合起来,渗透到我们各个角落,再去忍痛挖肉吗?还有你不要忘了,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云家就是前车之鉴!”
“是我思虑不周,我这就去通知两位百户。”李平清冷汗淋漓,连忙认错。
“另外把所有抄没所得,还有我们前天遗留在城北码头的咸鱼、精盐都送至军营校场,我也有用处。”
“是。”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到了县衙门口,看着有些破败的县衙,云文澜不禁感叹:“十六年蹉跎,最终还是落入了我云家之手,再派一个人快马加鞭通知父亲,让他早日进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