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后宫冯宝林传出有孕的消息,自双生兄弟四五皇子之后,后宫已经许多年未有过这样的喜讯了。
泓衍帝大喜,当即晋升了雪婵的位份,原本正六品的冯宝林被册立为嫔,赐封号“顺”,取她能顺利诞下皇嗣,为大邕皇室再添新丁之意。
而自承宠后一直颇受圣宠的芸珠,因她当日一力促成雪婵与泓衍帝之事,且封为美人后率礼不越,对有孕的顺嫔一直多有照顾,性情温良,风姿雅悦,泓衍帝也依着她的名字封了“云嫔”。
这几日听雪轩骤然热闹起来,先是太后着身边的杨嬷嬷赐了补品赏赐来,传达了太后叮嘱顺嫔安心养胎的口谕,又教导云嫔也要尽心服侍陛下,争取早日为皇家开枝散叶,二人一一敬受。
接着就是皇后、薛贵妃的赏赐,都是依着品级位份来的,一应珠宝首饰、进贡的时兴衣料、补养身子的上好药材应有尽有。后宫惯是会看人眼色行事的,各宫不管之前有无来往的都送了贺礼,总之明面儿上挑不出错来。
芸珠葱段般的手指一一抚过桌上放着的赏赐之物,“怪道后宫里的女人抢破头的争宠,当真是一朝云泥,天壤之别。”
雪婵看她,脸上并无半分欣喜得意神色,只有讥笑薄凉,只觉愈发看不透眼前的人了,不禁问道,“你做这些,到底图得什么?”
芸珠并不回答她的话,只是说,“你安心养胎便是,这个世上,每个人做事自是都有自已的道理。”
雪婵因为怀孕,整个人圆润了一些,但并不过度丰腴,反而更加纤稠有度,一身湘妃色软缎衣裙衬得她面若桃花,伸手抚了抚小腹,岁月静好的模样。
萧月卿听说这个消息时,只觉当真荒唐得很,自已父皇头上真是好大一片青青草原。话说,这芸珠也是个狠人,居然帮着雪婵瞒天过海,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想见见这人的心思又强烈几分。
不过,还未等她主动去见云嫔,这人倒先找上了她。
这日,萧月卿去皇后的栖吾宫,路过御花园时,远远看见一人在观景亭里煮茶,婢女内侍都站得远远的,像是专门在等她。
画竹在萧月卿耳边道,“殿下,是新晋升了位份的云嫔。”
“你们都在这边等我吧,我过去看看。”吩咐身边的人留下,萧月卿一人走过去。
云嫔早已起身相迎,萧月卿见她生得面容姣好,弱质纤纤,打扮的素净雅致,在这后宫满头珠翠浮华的女人之间倒是显得有些特别,一身梅子青的宫装长裙,石青色丝绦往腰间一系,当真是行如弱柳扶风,更胜西子三分。
“见过华鸾殿下。”云嫔行礼。萧月卿打量云嫔的时候,云嫔也在打量她,帝后嫡女,一身鹅黄宫装,容色逼人,凤眸沉沉,眼里带着与这个年纪不符的沉稳睿智。
听说明年才到及笄之年,转念一想,外祖谢氏一族,是大邕自开国以来延续至今的世家望族,这样的出身,这样的母族,教养出这样的人物倒不稀奇了。
萧月卿理理裙摆,在云嫔对面坐下,“不知今日在此等候,所为何事?”
云嫔也不忸怩,直接开门见山道,“寻求一个跟殿下合作的机会。”
“哦?本宫倒不觉得与你之间有何好合作的?”
“端午宫宴,嫔妾曾派人传信于殿下救太子。”
“果然是你。”萧月卿看她,只见她仍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吧,你想要怎么合作?”
“嫔妾只求殿下能对顺嫔有孕的真相继续装作不知就行,此事对嫔妾有用,皇后娘娘光风霁月,是要做圣母皇太后的,以后在这后宫有什么不方便做的污糟事儿,就交给嫔妾吧。”
“你是如何得知本宫知晓顺嫔的孩子有问题的?”
云嫔似笑非笑,“崔内官到底是个能人,不然也不会如此得陛下重用,连着带殿下也对他青睐有加。”
“你……”,萧月卿浑身一震,觉得她话里有话,又不知道对于自已和崔阑的事,她到底知道多少。
“殿下不必多说,与嫔妾无关之事,嫔妾绝不会多言。殿下只需知道,妾与薛氏一族是隔了血海深仇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殿下大可放心便是。该说的也都说了,殿下还有事要忙,妾恭送殿下。”云嫔再度起身行礼。
萧月卿既已明了她的动机与缘由,不再多问,起身离开了。
扶瑶宫。
薛贵妃听到宫人来禀云嫔在御花园见了华鸾公主,二人对坐煮茶,聊了约摸两刻钟。
“这倒是稀奇了,素日往本宫这跑得勤的,现下倒见起华鸾来了。”
“娘娘,可要奴婢再着人去打听她们说了些什么。”
薛贵妃抬手,“不必,长月殿和听雪轩伺候的一干人等都打发得远远的,就是去问了也问不出什么来。”
“是,娘娘。那顺嫔有孕这事……”
“嗯?”薛贵妃微阖的美眸张开,“本宫膝下已有两位皇子,钺儿居长,已入朝理政,锐儿聪敏,很受陛下宠爱。顺嫔就算有孕,是皇子是公主还未可知,就算能够平安生产,生下来的奶娃娃,要长成还早着呢,自是不必上赶着去做那些蠢事。也嘱咐咱们宫里人警醒着些,不必与听雪轩的为难,陛下老来得子,就连太后姑母都看中得紧呢。”
“是,娘娘。”宫人垂手应诺。
“说起来,总觉得近段时日陛下对本宫冷淡了许多,连来得次数都少了。”薛贵妃抚了抚云鬓上的金步摇。
“娘娘刚才不是也说了,顺嫔有孕,陛下自然要顾着那边多些,再说,听雪轩不是还有云嫔。”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但本宫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对了,前些日子盛京的烟花爆炸案,太子可有受罚?”
“听说只罚了太子思过,工部上下罚奉一月。”
“不对,陛下向来打压谢氏,此次这事处理的,态度未免有些微妙,你速速派人出宫去查,看钺王府那边是否与爆炸一案有关。”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