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妃解除禁足也有一段时日了,就在自已扶瑶宫内打理些花木盆栽,偶尔在小厨房做些点心小菜,给每日结束皇子课业回来的萧承锐权当加个餐。
仿佛日子突然就这么安静下来,倒叫扶瑶宫上下伺候的宫人心里都有些拿不准,往日一贯行事高调,处处拔尖儿压皇后一头的贵妃娘娘突然安生下来,开始修身养性了,能不叫人发怵吗?
这日一早,漪兰殿内,孙宝林也就是之前的婢女芸珠正陪着薛贵妃用早膳,就听见宫人来禀,说大皇子携侧妃林氏来给娘娘请安。
薛贵妃放下手中的荷叶粳米粥,绘彩青釉碗底磕在桌上,发出不轻不重的一声。
“知道本宫不耐烦见她,还次次央着钺儿带她进宫,你说她这不是上赶子讨着没脸是什么?”薛贵妃没好气道。
“娘娘何苦为了这些小事不快,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不还得顾及大皇子的颜面。”孙宝林劝道。
“罢了,让他们进来就是。”
萧承钺携林绾烟给薛贵妃请安,孙宝林看着满面春风的大皇子,就想到此前被她借口向贵妃要去与她同住在听雪轩的雪婵,真是个傻女人,但也还有些用处。
薛贵妃不喜林绾烟,自然是没个好脸色,但看自已儿子那副样子,似乎已经被这小庶女哄得早已将之前被算计的事抛之脑后,心下感叹真是儿大不中留,耳提面命敲打一番,大概意思就是,你们年轻人怎么胡闹我不管,但如今正头王妃没过门,可不要又弄出什么庶子先于嫡子出生的事情来。
只是她说这话时,像是全然忘了,她自已当年也是因为有薛太后撑腰,硬是让自已一个嫔妃先于皇后诞下皇子,凭借皇长子是他生的这一点,这么多年来在后宫与皇后分庭抗礼。
萧承钺自是对自已母妃的话唯命是从,难得的是林绾烟也低眉顺眼领受了,垂首称谢母妃教诲,还恭敬侍候薛贵妃用了早膳,脸上并无半分不快。
孙宝林揭开茶盏撇了撇浮沫,在一旁默默喝茶,心道这林绾烟倒是个聪明的,也能忍。
待萧承钺二人出了扶瑶宫,薛贵妃转而问起雪婵,“也不知那丫头怎么样了?怎的今日也没同你一道来?”
“劳娘娘挂心了,其实雪婵是前段时间病中不知道吃伤了什么药,脸上有些不好,不愿意出来见人了。”
“竟有此事?怎的之前从未听你同本宫提起?”
“唉……娘娘那时尚在禁足,已是自顾不暇,奴婢又岂能因为这些小事再扰了娘娘。”
“如此,可找太医看了,还能不能治?”
“娘娘宽心,已去太医署开了些敷面的药膏,想必用不了多久就能恢复如初了。”
“如此便好。你代本宫嘱咐她早日养好身子,才好服侍陛下,助益于本宫。”
“是,娘娘。时辰不早了,今日已叨扰娘娘许久,奴婢也该回去了。”行礼后孙宝林带着宫女告退。
听雪轩偏殿,孙宝林看着缩在床上,一张脸蛋完好无损的雪婵,“今日在薛贵妃宫里,刚好大皇子携侧妃林氏进宫请安,我在一旁看了,当真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
听到这话,一直无动于衷的雪婵终于僵硬的动了动嘴角,“你又是安的什么心?来告诉我这些。”
“什么心?呵呵……”孙宝林嗤嗤笑道,“大概是不忍心看着你以及你肚子里面那个无辜丧命的怜悯之心吧。”
雪婵看着她,这人早已不是在贵妃面前一脸柔顺的芸珠,相处越久,越让人觉得先前的那副样子不过是她的假面,骨子里偏执甚至有些疯狂。“你到底要干什么?”
“干什么?自然是干我该干的事,如何?你想好没有,要不要早日侍奉陛下?”说罢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她的肚子,“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雪婵终于咬牙下定决心,“好,我愿意,求你帮我。”
“那是自然,不过你可要千万小心,我们都得活着才有以后。”孙宝林说罢推门轻快的走出去,夜色里一身白衣白裙,像个鬼魅,徒留雪婵怔愣的坐在床上。
宫外钺王府书房,林绾烟给萧承钺端了盏银耳雪梨汤,“殿下处理公事辛苦,歇息一会儿吧。”
因萧承钺是大皇子,到了年纪后就入朝同太子一样帮着泓衍帝处理部分政事,再加上泓衍帝多年来一直偏宠薛贵妃,所以朝臣中也有一部分是将宝押他身上的,平日他虽已不用再随几个年纪小的皇子一同学习皇子课业,在府中也还是要处理不少事见不少人。
每日下来还是会感到疲累,以往虽有内侍宫人照料,但都不如如今林绾烟的处处妥帖。“这些小事你不必亲力亲为,吩咐下人去做即可。”
“殿下,妾既已做了殿下的女人,照料好夫君是应当的,且每日在府中并无其他的事,做这些并不觉得累,只是贵妃娘娘不喜妾身,说到底还是让殿下为难了,这些都是妾的不是。”说着就用帕子揩起泪来。
美人落泪楚楚可怜,萧承钺当即揽了她在怀里,“当日之事你先前已同本王解释过了,说到底还是姨母家那表妹太过娇纵,你也是受害者,不必如此自责。”说着亲了口她白净的脸蛋,“既无事做,那不如同本王来做些有意思的事。”说着就要揽着人往一旁休息的矮榻去。
“殿下……这里是书房,万一有人来了……”柔若无骨的小手推拒着挡在他胸前。
萧承钺爱极了她这副泫然欲泣,欲拒还迎的模样,一把将她扑倒带到榻上,声音低哑,“放心吧,他们不敢来,王府当差,没有几分眼色可不行。”
“可是,贵妃娘娘说了……”接下来的话,被被尽数吞没在唇齿间,萧承钺十五六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这事儿自然是食髓知味,全然埋首在林绾烟颈间,自然错过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神色。
林绾烟环住男人的后背,顺从接受了疾风骤雨侵袭,哼,贵妃娘娘你管得了我,却管不住自已的儿子呢。
一番云雨过后,林绾烟伏在萧承钺身边说起了体已话,“殿下,今日贵妃娘娘说得那些话,总叫妾有些忧心,嫡庶尊卑有别,妾知自身轻贱,但殿下您不正是居长不居嫡吗?娘娘又怎好说这样的话。”
“你的意思是?”
“殿下如今已入朝一年多了,可怎的不见娘娘为殿下筹谋,哪怕多拉拢些人脉也是好的。”
“许是母妃有别的打算也未可知。”
“殿下可别忘了,您还有个亲弟弟呢,三皇子如今不过七岁,也同您一样封了郡王的。”
萧承钺听了这话不再言语,林绾烟也知趣的不再往下说,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若有合适的时机,定会破土而出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