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几场春雨过后,四月便裹挟着一丝丝热气扑面而来了。
陈家在陈启兰兄弟二人商议后,便决定由陈启年夫妇带着大部分的陈家家眷离开长安,去往金陵。陈思思,陈蓁蓁都跟着一起离开了。原本热闹无比的陈家一下子便显得冷清了。
陈沛中了进士后,等了一个月也不见朝廷有旨意安排,反倒是一同中了进士走了后门的那些人,陆陆续续的得了实缺,陈启兰揣测可能是没有走动的原因,对此陈沛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因此也跟着去了金陵。
如今留下来的不过是陈启兰夫妇和陈海,陈瀚兄弟两,外加一些需要忙前忙后伺候的仆人护院。原本一百多口人,现在不过二十五人了。
牛家村那边的工坊也停了,除却村里招来的一部分工人以外,其他的工人愿意跟着离开的,都加了工钱,不愿意的,也给了一笔丰厚的遣散费。好在当初在招工人时陈海便考虑到了这点,大部分都是从流浪汉和无家可归的人中挑选出来的。因此跟着一起去金陵的,反倒很多。
“这天气真怪,才四月份,就这样热了,今年夏天怕是难熬哦。”午后,多宝儿端着一盆水从外面走进来,轻轻的放在那里,“少爷,赶紧洗把脸,凉快凉快吧。”
陈海洗完脸,随手接过多宝儿递过来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彩衣姑娘她们不愿意离开吗。”
“是,彩衣姑娘说好不容易在长安安定下来,况且少爷还在这里呢,不愿意先去金陵。”
陈海对此不置可否,本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真要离开的时候,不差多带两个人。点了点头,随意的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彩衣姑娘还说,反正少爷也不能丢下她不管。”多宝儿站在那里掩嘴轻笑。想起陈海之前怕彩衣因为手上留下疤痕的事心里想不开,总是带着自已去那小院给她讲故事的事。后来彩衣好起来后,便又到白鹿客栈去了。
“醉意楼兑出去了吗?”陈海突然问道。
“倒是有几家问价的,觉得价格有些高,钱又要的急,因此倒是没遇到合适的。”
“告诉刘掌柜,价格可以放低一些,但是付款得快,之前那个姓王的老板,想要一年期付清,是不行的。”陈海又想了想,“最多三个月,就要付清,价格可以商量。”
“好的,少爷。”
现在既然陈家已经决定离开长安,那么长安的这些产业便要提前处置一下了,好在陈家都是以瓷器,丝绸为主的,工坊那边搬走之后,剩下需要处置的,也就是连同醉意楼在内的三家酒楼和白鹿客栈了。
“白鹿客栈也要兑出去啊。”陈海揉了揉脑袋,这件事自已倒是跟彩衣提过一回,不料被彩衣一口回绝了,理由是这是她倾注了心血的地方,这个理由让陈海忍不住直翻白眼,什么话,那白鹿客栈自已才是东家好不好。
“嗯…… 对了,手套给彩衣姑娘送去之后,她怎么说的?”
前些日子,趁着丝绸工坊还在运作,陈海亲自绘制图纸,让工匠依照样式制作了几副蚕丝手套。那手套上带有镂空花纹图案,在工匠的高超手艺下,成品的效果大大出乎陈海的意料。彩衣双手上的疤痕一直是她极为在意的地方,陈海对此也颇感无奈。不过,若带上这由蚕丝制成的镂空手套,一来可以遮住彩衣双手上的疤痕,二来也不会让人觉得闷热。所以,一拿到成品,陈海便吩咐多宝儿送了过去。今日突然想起此事,便开口询问多宝儿。
“少爷,彩衣姑娘试戴上以后,简直是爱不释手呢,心情也好了许多。这不,昨日就已经去白鹿客栈忙活了。” 多宝儿掩嘴轻笑。自家少爷的脑袋也不知是怎么长的,净能想出一些讨女子欢心的东西,先是香水,现在又是蚕丝手套,真不知道以后还会想出什么新奇玩意儿来。
“嗯,那就好。” 对于手套的效果如此之好,陈海确实有些出乎意料。不过听完多宝儿的话后,他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中午时分,醉意楼的刘掌柜派人前来送信,说是今日有一位买主上门,付款条件完全满足陈海的要求。不过,这位买主有个要求,执意要见醉意楼的东家才肯下定。陈海接到信后,便带着多宝儿和已从金陵返回的胡善功一同朝着醉意楼赶去。胡善功作为陈家的护院首领,并未跟随陈启年他们前往金陵,而是被留下来作为陈家最后一批撤离长安的守护力量。
陈海带着两人一路来到醉意楼外,一进入醉意楼大堂,就看见刘掌柜正在陪着一位年轻公子闲聊。那公子身着褐色丝绸文士袍,头戴方巾,腰间挂着一个玉坠,一看便知品相不凡。他正不慌不忙地品着刘掌柜叫人递上的茶,身后还站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护卫,皆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模样,仿佛看不起这小小酒楼。这标准的配置一看就是出自富贵人家。由于那公子正好背对着大门,所以从门口处看去,一时也没认出是谁。
“少爷,您来了。” 面朝大门的刘书德一眼就看到了进门的陈海,赶忙起身迎接。随着刘掌柜的话音落下,那公子也放下手中的茶盏,扭过头来。
“陈公子,好久不见。” 那公子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朝着陈海打了声招呼。陈海这才看出眼前这位公子原来是田冲。
“原来是田公子呀,当真是好久不见。” 陈海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声招呼,随后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刘掌柜刚才坐的椅子上。
“听我家掌柜的说有人要买醉意楼,难道就是田公子你么?”
“怎么,陈公子卖酒楼还要挑人?”
“那倒不是,陈某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陈海笑了笑,既然是上门来送钱的,陈海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我听说醉意楼要卖的时候,当真是吃惊得很呐。怎么?你陈家如今落魄了?竟然要将手里的金窝拱手让人。” 田冲早就看陈海不顺眼了,如今逮到这么好的奚落对方的机会,当然不肯轻易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