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机会重来一次的话,杨凡很有可能没勇气再折腾一遍了。留京实在是太难了,工作单位也特么太坑了。
杨凡直到毕业的时候还是全年级倒数第二,学渣属性非常稳定。最难得的是平均分数竟然进步到了78分,整整进步了一分。由于杨凡是学生会领导,所以他有权利占了一个留京名额。这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北京挺了不起的。如果按照学生成绩前5%的留京条件,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
可是他找不到工作单位,也没有渠道找到一家愿意接收他而且有进京指标的单位。这就是小地方孩子的悲哀,北京孩子在这种院校毕业,只要家里亲戚朋友稍微有点关系,都可以帮助找到不错的单位,毕竟211院校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并不是萝卜白菜。而且,他们不需要考虑留京名额和进京指标。所以,生在哪里很重要,投胎是一门技术活。杨凡很憋气,他坚定信心,一定要留在北京,让他和珍子的孩子不再受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
最后还是在团委书记的帮助下,杨凡找到了一份在北京市二商局下面的二级公司北京市糕点公司,北京市糕点公司下面的三级公司北京市饴糖厂工作的机会。工作地点在朝阳区垡头镇陶庄村,工作岗位在化验室。据说工作内容就是每天分批次检测饴糖的浓度和其他一些基础指标。杨凡觉得这工作初中毕业就完全能胜任。每个月工资是550元,发到手是380元,大概就是够吃不够住,够住不够吃的状态。
大学毕业的最后两个月,杨凡基本都是在单位实习,跟他一起分到这个单位的还有一个北京工商大学毕业的学生,好像也叫汪宇。杨凡很不理解,北京孩子但凡能找到一个像样的单位,谁到这种垃圾单位来,果不其然,汪宇在工作三个月后就调走了,不知去向。实习的两个月,杨凡偶尔还能回学校上课,开会,做论文答辩的准备工作,周末还能回学校看望珍子。这种日子有些灰色,但是杨凡认为值得,为心爱的女人吃点苦,心里也是甜的。
最后还是到了毕业季,该说再见了。老大回山东了,据说去了质量监督管理局。二哥去了安徽合肥的美玲阿里斯顿合资厂。三哥考上了研究生,四哥去了国务院直属事业单位。广西老六和杨凡都在北京市第二商业局,只不过他分配在酿造公司下属的醋厂,叫什么龙门和田宽,也是个中日合资单位。其他宿舍的同学好多都去了深圳,那边有系里技术服务单位,好多师兄师姐也在那里工作。
毕业季,离别季,我们几乎每天都把自已喝的晕晕乎乎。每天都在参加同学或者老乡们组织的离别聚会。即使是大学四年没怎么说过话的同学此时也是把酒言欢,然后真情流露,哭了,然后吐了。
杨凡是最难受的,因为单位让他直接上班,他根本没机会回老家看看。所以,大学宿舍最后只留下他和江西三哥敲锣打鼓的送走每一位同学和老乡。每次的分别都让杨凡黯然神伤,他暗暗发誓,余生尽量少经历这种离别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