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凡正式上班后就被分配到车间实习。第一站是投料组,说白了就是背麻袋,一天两组每组120袋,一袋一百斤,然后从车上背到投料口投进设备。这活,杨凡小的时候看见粮食局的力工干过。最难受的是夜班,晚上干这种力气活从晚上八点干到早晨四点,半夜的时候有一顿夜宵,能休息半个小时,这种透支生命的工作据说老师傅们都干了一辈子。杨凡有一次吃完夜宵背麻袋,干到第二组的时候累吐了,吐的满地都是肉龙的残渣,然后又默默的打扫干净。
这个单位除了杨凡,还有一个大学生叫魏冰,据说她是中国政法大学毕业的。杨凡去那年她已经28岁了,按说早就落了北京户口了,怎么还混在这个王八蛋单位,杨凡百思不得其解。据说这位姐姐后来嫁了一个出租车司机,我没有职业歧视,只是觉得她的脑回路肯定跟我不一样。
为了节省住宿费用,杨凡住到了单位的集体宿舍。宿舍终年不见阳光,有点潮,更要命的是宿舍边上就是投料车间。每天咣当当,咣当当,宿舍的哥几个想睡个好觉真的很难。
宿舍还有两个同事,一位在办公室工作,家里是顺义的。另一位在市场部工作,家是通县的。对了,那个时候还没有通州,官方称呼就是通县。他们俩的工作岗位在这个单位都算很体面的,中专毕业,在这个神奇的地方已经工作了两年。
杨凡的顶头上司叫陈洋,家里也是郊区的,据说是饴糖厂一把手的同学,来的时间也不长。他总喜欢教育我,但是我感觉他就是盼着我赶紧走,杨凡在这破单位对他就是威胁,因为他也只是中专毕业。杨凡感觉有陈洋在,他估计一辈子也回不到办公室了,估计他得在车间干到地老天荒。
一个多月后,杨凡调岗了。他开始进入脱色组。所谓脱色就是用活性炭脱去糖液的杂色。杨凡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五六十度的高温下,一袋袋的把活性炭放入脱色器。高温,活性炭颗粒附着在毛孔上,汗流不出来,杨凡脸上起了好多大包,疙疙瘩瘩的特别难看,象癞蛤蟆的皮,珍子看着,心疼的不得了。可是还得坚持,正常情况下,大学生工作一年才会把户口落瓷实。这就是规则,杨凡当过学生会领导,他懂这个规则,所以得适应这个社会。
三个月后,杨凡到了调酸碱组。简单的说就是酸多了加氢氧化钠,就是烧碱。碱多了就加酸,盐酸。酸和碱都是五十斤一桶,杨凡那正是这他这一生中最有力量的时候,左手一桶酸,右手一桶碱,爬二楼,身轻如燕。
杨凡在春节前终于调回了化验室,他感觉到自已终于回到了人世间。化验室的两位大姐每天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织毛衣,取样和测糖的工作都是杨凡的。杨凡觉得很幸福,一点都不觉得不平衡,甘之如饴。这个饴就是饴糖的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