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绫走了？”
“走了，殿下。刚刚我亲眼看着她从后门出去了，一瘸一拐的。”
“那几个人……”
“她们都不知道是殿下的旨意。这两天我旁敲侧击着，让她们没事就往绯绫屋里去逛逛，想来发挥了不小的作用。”
“常姑姑辛苦了，把这药给素碧送过去。这两天我不太方便去见她。”
“好。若说功劳，还得是素碧。不过，那送子汤？”
“多给虞妃一点时间。大婚前一天再熬。”
……
淑静宫。
内室里安静得可怕。
虞妃端坐在榻上，俯视着绯绫。绯绫跪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长公主打得可真狠！”虞妃长长的柳眉微扬，“不会是做戏给我看吧？”
“奴婢不敢欺骗娘娘。奴婢对天发誓，是真心投效娘娘的。”绯绫悲切地说：“求娘娘救奴婢一命。长公主早已恶了奴婢，奴婢再在清宁宫里待下去，迟早会死在长公主的手里的。”
虞妃质问道：“她都不要你，我又为何要收留你？难道我比她贱，只能要些她厌恶了的破烂货？”
“娘娘，奴婢还有用处，奴婢有重要的消息向您禀报。”
“什么？”
“是皇上送给长公主的送子汤。那不是一般的送子汤，是太后从道家高人处求来的奇药，可以令女子一夜有孕，必生男胎。倘若长公主真的因为这药生下了皇子，那她的皇后之位就彻底坐稳了。”
“什么道家奇药，会有这等功效？再说了，那是皇上赏她的，本宫又能如何，还能去抢来不成？”虞妃哂笑道。
“娘娘万务三思。万一送子汤生效，长公主可不是什么宽容大度之人。”绯绫的额头死死抵在地上，冰凉的感觉似一根线，从皮肤游走到脑髓。
虞妃冷哼一声，“我算是知道，那北蛮子为什么打你半条命去了。在清宁宫里，你也是这样说她的吗？”
绯绫心中一凛，原来清宁宫里的事，虞妃全都知道。
“娘娘明鉴，实乃她悖仪妄礼，奴婢气愤不过，这才仗礼执言。”
“不用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虞妃轻蔑道：“这消息，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回娘娘，是素碧告诉奴婢。素碧劝奴婢，日后长公主位极尊荣，岂是我一个小小宫女可撄其锋？在清宁宫中要多多忍让，不要再说那些冒犯长公主的话。便与奴婢说了这药的来处和效用。可是奴婢偏偏不服气让那个北蛮子占据大位。”绯绫声声悲切。
虞妃静默了少许道：“你先回去吧，你是清宁宫的人，我纵是想要你过来，也得有个由头。”
绯绫连连磕头谢恩。
虞妃拿出一盒药来，“这药治外伤是极好的，你先拿去用吧，早些好起来。”
绯绫又大礼谢恩。
绯绫走后，虞妃轻轻摩挲手腕上的镯子，口中呢喃道：“遇贵不是说，这药是国舅爷献给太后的方子？怎会是送子汤，莫不是什么送命药吧？”
虞妃细细思索，怎么想也不觉得这送子汤真的会有那等奇效。可心里总是惴惴不安。
皇上和长公主马上要大婚了，国舅爷送一副送子汤是要做什么？还是通过太后，借皇上的手送的。
她总也看不透他。
虞妃按按眉心，唤进来一个太监，“备轿，到国舅爷府去一趟。小心些，别叫太多人看见了。”
轿子来了。虞妃乘轿悄悄出了皇宫。为避人耳目，一路上走的都是僻静的道路。
今日的鸟雀叽叽喳喳叫得聒噪。轿子上空还有乌鸦嘶哑的亚亚声，像是沾水的树枝，划出一道道长痕。
虞妃坐在轿子里，越觉得心中烦躁。
那药，难道真的送子药？大婚在即，没有人会拿夏清婉的生命开玩笑的。国舅爷，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虞妃的轿子从国舅爷府的后门进去。进门时，虞妃从窗帘的缝隙看到一个绰约纤长、仪态挺拔的女子迎面走出去。
以前从未见过，国舅爷何时又招惹了一个新的，看着就不似良人。
虞妃也没太在意。
太后姿容堪称大殷第一。国舅爷身为太后一奶同胞的弟弟，从年少时便有美男子之名。如今已过而立之年，还会有人谈及当年国舅爷出行，观者如堵、掷果盈车的盛况。以国舅爷之地位容貌，招惹上门的花草蜂蝶实在是不可胜数。
看到虞妃上门，国舅爷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你怎么过来了？”
“心里烦，乘轿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来了。”虞妃自寻了个椅子随便坐下。
“好端端的烦什么？”国舅爷问。
“那些大红大绿的俗气东西总是从淑静宫门前过，看见就心烦。”虞妃抱怨。
“宫里的路就那么多，不从你门前过从哪过？”国舅爷笑道。
虞妃剜国舅爷一眼，“我又没有不许他们过，我只说我看了心烦也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你来我这儿就为了这事？”国舅爷无奈道。
“不是，有个事情我想和你说。”虞妃紧紧地盯着国舅爷的面孔，不紧不慢地说道：“我雇了几个人，在八月十五前，把夏清婉给杀了！”
国舅爷的瞳孔猛然缩至针眼大小，浑身的气势霎时冰寒起来。虞妃觉得自已仿佛看到了一只择人欲噬的猛兽。
这种摄人心魄的气势只维持了一瞬间就冰消雪融。国舅爷又恢复了平常的神态，悠然地笑道：“何必开这种玩笑骗我？”
若不是她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国舅爷的脸，一定察觉不到国舅爷刚刚下意识的表情变化，好像他一直春风拂面似的微笑坐在那儿，那恶虎食人般的感觉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虞妃笑道：“如今这皇宫里，数她机敏，有才气，容貌又极好，怕你迷上她。”
明明夏清婉死了对咱们两个都是好事，为什么我说杀了夏清婉时，你会出现那样的表情？难道你很怕夏清婉死在大婚前吗?
李省，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送的那副药里，又究竟藏着什么隐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