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琳觉得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不然自已现在不该躺在冷冰冰……不对,热腾腾的月球土壤上。
一旁的贝纳勒斯更是在战斗的刚开始就被这个怪物生生的嵌在了地上。虽然靠着她紧急施予的生的力量吊着一口气,但想再加入战斗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胜负的决出相当迅速,以至于西琳的大脑对这个结果出现了自保式的逃避。
她才刚获得神明给她的力量,那权柄与真理的具象化结晶——四颗无与伦比、蕴藏着神明力量的宝石。
她正准备用用神降下的恩赐替解决先前的威胁,然后再用这股力量替大人给人类降下考验。
她不打算留手,既然是考验,自然就有不通过的可能性。而不通过的下场,只有灭亡。
这正是她想要的,为神明大人办事的同时,完成她的复仇夙愿。
想法是很美好的,但落实到具体的步骤上,她就卡在了第一步了——之前威胁到她生命的那个疑似人类的家伙,现在依旧能威胁到她的生命。
神给她的力量在这个男人面前不说不堪一击吧——她还是抗了两三剑的——两人之间的差距依旧让她感到绝望。
这,这不可能……她是神的使者,身负神的伟力。
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能将她击败?升华前后皆是一样的结果,那岂不是说眼前这个男人的力量超越了神赐给她的实力吗?
西琳对此感到绝望和悲伤,绝望的是她现在已经无力改变现状。悲哀的是她的夙愿和神明给她的使命,她一个都没法完成。
最后从心底里蔓延出的,是一种最原始的出于本能的情感——恐惧,对死亡的恐惧。
她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已的生命如今全在这个男人的一念之间,她刚从可憎的人类手中夺回来的人生,此刻又再度被抢走选择的权力。
恐惧、愤怒、不甘、委屈……种种情感在西琳的心中滋生,逐渐覆盖了单一的恐惧。
她体内的五颗核心,也在这种种强烈的情感催动下开始自内而外的耀眼。
静谧的死亡笼罩了西琳的身体,黑雾拂过之处,所有被烈焰灼烧的伤痕皆消失无踪。
恐惧催化了死生之权能的进化,「羽化」这种理论上每个律者都有可能经历实际案例却少之又少的现象在西琳的身上再度出现。
这是她的第二次羽化,继完美掌控了空间的权能之后,西琳又将死生的权能全盘接收。
然而这仅仅只是个开始,西琳的蜕生还在继续。
愤怒驱使着疾疫的烈火、不甘和委屈助她掌控了渴望的狂风……在短短的生死一刹,接连三次羽化在这小小的身体里悄然完成。
这是一个奇迹,无论是五万年前还是五万年后,这都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奇迹。
西琳体内的五颗核心已然有四颗被她完全掌握,唯有征服的雷电岿然不动,依旧不瘟不火、消极怠工。
但这都无所谓了,此刻的西琳真切的感受到了何为无所不能。哪怕只有四种神赐的权能可以被完全掌控,这对她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奇迹不会凭空降下,这一定是神对她的再度垂怜……西琳对此深信不疑。
为了报答神明的慷慨、为了回应神明的期望……她将在此,为伟大的神,献上完美的胜利!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类,你准备好去死了吗?”
……
西琳确定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不然自已现在不该躺在冷冰冰——这次是真的冷冰冰,那个怪物一样的男人不仅会用火,他还会用冰——的月球土壤上。
一旁的贝纳勒斯更是从一开始的嵌在地里变成了一尊栩栩如生的冰雕,其动作还保持在展翅翱翔的前一刻,呕吼和咆哮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它的喉咙里喷薄而出。
胜负的决出依旧是那么的迅速,就在她彻底掌控了四颗核心,准备以烈焰和狂风吞没眼前这个可憎的敌人之时,周围的气温骤降,在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了。
在她周围的是被坚冰冻结住的火舌,那熊熊烈焰被诡异的冰晶包裹,永远的定格在了某个悦动的瞬间。
西琳从没想过火焰亦能被冰封,也从未想过极尽升华的自已在对方的面前依旧是这样的不堪一击……这次是真的不堪一击了。
因为死与生的权能,她和贝纳勒斯皆留存着旺盛的生命力。但也就仅此而已了……他们活着,但也只是活着。
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在原地思考着残酷的现实,只能在冰晶之中接受冰冷的的人生。
神明给了她又一次机会,可她依旧没能把握住。一切都如同倒带重演一般,她获得力量,然后再度被碾压。
恐惧的情感再度蔓延,此时此刻的西琳面对这个怪物一般的男人已经生不起多余的反抗心思了。
现在的她只想逃,逃的远远的,逃到地球上去,只为离这个家伙更远一些……
“你很强大,放任你不管的话,文明或许会就此消亡。”
男人说话了,从开战至今,除了最开始的那句「天火,出鞘」之外,这是他第一次开口。
西琳没有心思听对方说什么,此刻她正在悄咪咪的运转空间的权能……只要能逃进自已的空间之中,她就可以摆脱眼前这个令人恐惧的男人。
神明并没有放弃她,她最原始的权能依旧能在这种情况下为她找出一条生路。
可是……可是……贝纳勒斯怎么办?
西琳犹豫了,她当然可以一个人通过空间的权能离开,可贝纳勒斯怎么办?
它的体型太大了,虽然开启传送门依旧是一瞬间的事情,但这种体型在进入传送门的时候花的时间足够那个男人反应过来并出手了。
要么只能自已逃跑,要么就留下来再想别的办法……这其实是自欺欺人,西琳非常清楚留下来自已的命运将不再是由自已决定的了。
“你的实力本不该仅限于此,我不能再给你成长的机会了。”
男人话语还在继续,西琳却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她的内心还在挣扎之中煎熬,两种抉择在心中争斗,碰撞出名为迷茫的火花。
神呐……我应该,应该怎么办?
西琳眼中的神采逐渐在消散,绝望和迷茫正在一点点的消磨她最后的意志。
于此危难之际,她又听见了神的声音……只是不同以往,这声音并未出现在她脑中。
那不是投射进脑海的意识,那是真正的,用耳朵听见的声音。
“凯文,是我……西琳,我是说第二律者。在汇合之前,先留她一条命吧。”
……
“这样真的好吗?”
逆熵位于西伯利亚的临时基地里,瓦尔特和德丽莎、爱因斯坦等人与科斯魔两人进行了一场临时的简单交流。
现阶段情况还未掌握完全,一方面他们希望能够了解更多的信息,另一方面也商讨一下有关佑氡的一部分问题。
在结束了和那个名叫「凯文」的人的通话之后,佑氡毫无征兆的倒地昏了过去。
经过瓦尔特的简单诊断,这只是神经长时间紧绷,精神受到较大的刺激之后,骤然放松的自然保护措施。
因为不可能留着也把他放着,所以几人就回到了逆熵的临时基地里。
路上他们还遇见了正往这边赶来的齐格飞,了解完情况之后,几人就一同返回了。
“你指的是什么?老大说要留律者一命那件事吗?”
涉及交流之类的事情,那自然是跟科斯魔没什么关系的。所以他们这一方基本默认黛丝多比娅全权代表他们的意见。
“不……实际上我在意的是,二位为什么能如此轻易的就相信我们?前不久我们双方还是兵刃相向的关系。”
因为佑氡甚至没来得及解释就晕了过去,理论上科斯魔他们应该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的。
但当他单方面解释并提出邀请他们前来基地的请求时,这两人却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怀疑。
瓦尔特对此稍微有些费解,是因为足够强大,所以有自信能够无视所有的潜在威胁吗?若是如此,瓦尔特实在很难对此进行评价。
“是这个啊……很简单啊,因为老大没对你们表现出敌意嘛。既然是你们的火箭,那老大肯定是认识你们的。
在此基础上,老大跑出来的时候显然是冲着保护你们来的……本来以为是你们强迫他的,但现在看来,肯定又是老大他自已要求的吧?”
黛丝多比娅摊开一只手,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但看见瓦尔特的表情似乎还有疑惑,于是只能更进一步的解释缘由。
“不知道你们接触了多久,但就之前那事你们应该也能感觉的出来老大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
他会劝别人不要以身犯险,会责骂那些为了他人的安全随意牺牲的人……他想保护所有人,包括那些想要通过牺牲自已去保护别人的那一部分人。
所以他自已总是会冲在最前面,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牺牲的话,他一定会第一个站出来……所以我们大家都愿意跟着他,就像他不希望别人牺牲一样,我们也同样见不得他一直牺牲自已啊。”
黛丝多比娅抬头看向天花板,思绪一瞬间回到了五万年前大家齐心协力并肩作战的时候。
在那个时候,老大就已经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了啊……
“啊,不好意思,稍微有些走神了……告诉你们这些,只是想让你们知道,我们已经完全理解这是一个误会了。抱歉抱歉……科斯魔,快点道歉!”
回过神来的黛丝多比娅顺手敲了一下科斯魔的脑袋,后者反应过来之后也很坦率的向瓦尔特他们道歉了。
“……抱歉。”
怎么说呢,他之前没下死手,但因为心情不佳,所以下手也不轻。瓦尔特先生和德丽莎小姐,现在应该不太好受吧。
“没关系,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既然是误会,能解开就是皆大欢喜啦。”
毗湿奴的崩坏因子可不是盖的,尽管德丽莎没有那种吞噬崩坏兽的能力,自愈能力比起科斯魔和佑氡也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但相比其他人,她的自愈速度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这点顶多算淤青的伤势,在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恢复了。
“我也没什么大碍,律者的身体没那么脆弱……总而言之,能冰释前嫌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那么接下来,如果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和我们暂时同盟?”
瓦尔特先是对双方的和解表示了祝贺和庆幸,紧接着就抛出了橄榄枝,邀请他们一同结成暂时的同盟,以一同应对第二次崩坏的种种事宜。
虽说之前听他们的说法,月球上有足以解决西琳,甚至有能力在手下留情的情况下制服她的存在。
但瓦尔特毕竟不了解更多的内情,在他看来,制定一下额外的备用计划是十分有必要的事情。
“这个……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等老大醒了再说吧?”
“嗯,我也觉得交给佑氡决定会比较好。”
黛丝多比娅这次并没有马上给出答复,一直沉默着,没有示意基本不会开口的科斯魔这个时候也表示了相同的意见。
从找到了佑氡并确定他还是原来的那个他的那一刻起,他们二人就已经共同默认决策权在谁的手上了。
瓦尔特点头表示理解,而会议即将就此结束的时候,帐篷的遮帘被人掀开,先前还躺在床上被各种仪器监测着的佑氡出现在了门口。
“我们接受同盟的建议,至于之后的计划……等凯文从月球回来之后再说吧。”
顿了顿,佑氡露出了从苏醒到现在的第一次真正温和的笑容。
“请放心吧,瓦尔特先生。我的学生,一定会完美的完成任务的。”
科斯魔和黛丝多比娅同时愣了神。在雪与风的映照之下,曾经那个温暖如初春的男人,似乎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