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红泥刚才被他唬的一愣,心中早有不甘,他身形再大也不过是一只二品疯狗。
他飞身向前,一脚踢出。
这一脚看似平平无奇,实则他将一身三品的灵力全部聚在其中。
他故意没有取出法宝,是想让这只疯狗死的难看且卑微。
“一段,开天!”
只听一声如雷鸣般的大吼。
一道白光一闪,这一刀实在太快,几人都没有看清。
楚红泥摔到地上,从腰部断成了二截,上半身不停的翻滚。
“痛……痛……痛……”
一连说了十几个痛字,血和肠子流了一地,终于死了。
他现出真身来,果然不是楚红泥,而是一个陌生的男子。
狗无涯手持长刀像小山一样伫立着,一头威武得不同寻常的狗。
猪不足迟疑的看着他,这一幕似曾相识。
当年人族和妖族大战中,妖军中一位身高数丈的疯狗,手持大刀,一路如砍瓜切菜一般冲入敌阵……
“你是牛帝先锋军里的……疯狗必胜?”猪不足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狗无涯咧嘴一笑:“现在不打仗了,我混不下去,没人喜欢我。你怎么会知道我,你也当过兵?”
“探子营的,打了几百年的仗,一百多个兄弟都死光了,我逃了。”
两人相视一笑,做了几年的朋友,今天才知道原来是曾经的战友。
高漫妮和楚欲雪见自已的同伴被一刀斩了,她们也不装了,现出了真身,原来是一男一女二个人,他们先在地上布了一个十步大小的法阵,又各自取出一枚小镜子,拍碎扬入阵内各个角落,白光一闪,二人竟也消失在法阵之中。
片刻之后,不见猪妖和狗妖有丝毫动作,一个女子便又从一块镜子碎片中钻了出来。
“你们敢进来吗?”
“神经病!你画了个圈,什么人会蠢到主动跳进去。”猪无涯说完,转身就走。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水镜宗的冒充我们玄月宗啊?”一个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
猪不足立住,心想这次是真的走不了了。
回头一看,这次来的是真的高漫妮带着楚欲雪和楚红泥。
他在山上看过高漫妮出手,只轻轻一指,一个二品的人族就倒地身亡。她的修为至少已有五品。
虽说战力不仅是修为品级,还有功法,法器,战斗经验,勇气和运气。
比如一个天天在街头打架的少年,拿把刀也能打赢力气比他大的多的农夫。
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些都是徒劳。
他无奈的看了一眼边上的狗无涯,他已经变回了人形,笑着说:“不就是想抢我们刚得着的灵玉吗,反正我们兄弟早就过惯了穷日子,你们想要就给你吧。”
高漫妮妩媚地笑了笑:“狗哥,真会开玩笑,水镜宗的吴万船都来了,你以他是为了抢你身上的灵玉?”
“不然呢?”
“我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但我只想问几句话,就放你们走。”
吴万船也从法阵中显出身形来,“高漫妮,你怕不是早就来了,想坐收渔利,现在才出来。”
高漫妮地笑了笑,“我需要占你的便宜,你也太高看自已了,我不过是为了救赤火宗的少宗主花了点时间,这才来的晚了。”
吴万船也笑了笑:“我们想捉这两只妖怪,本也想送给漫妮姑娘的。”
高漫妮哈哈的笑了笑:“送我?真要是被你抓住了,怕不是要开个天价。”
吴万船气的说不出话来。
猪不足这时在心里想明白了,他们的企图。
上山之前就约定了,谁先看到的宝物就是谁的。
她们想问的,无非是宝物的样子,再让那个先掉入山涧的少年一口咬定是他先看到的。
无论他们说不说,她们今天都不会放他们走的。
猪不足看了一眼身旁的狗无涯说:“看来咱们兄弟二个跑不了了。”
狗无涯却依然一脸傻笑,他从怀里掏出两个馒头,递给猪不足一个。
“好兄弟,刚才我拿了两个馒头,咱俩一人一个,以前咱们两个,有你的就有我的,能交到你这样兄弟,我很快乐。”他把手里的馒头塞到嘴里,吞了下去。
“你是探子,善于躲藏,所以你能从山上救下牛掌柜;我是先锋,只懂的如何破敌,好久没打仗了,今天我要打个痛快,一会我缠住他们,你跑吧。”
猪不足刚要再说些什么,
狗无涯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摇了摇头。他一步踏出,身形一晃,又化作数丈高的疯狗,然后双手举起长刀非常缓慢的横在身前,刀尖指向前方。
这就是妖军先锋冲敌破阵的决战架势。
此时的狗无涯浑身凝聚了全身的灵力,这时候就算前面是千军万马,碰上也会落得个非死即伤的下场。
狗无涯就像一副冰冻的雕像,冷冷的一动不动,他的双眼紧紧盯着高漫妮的那只手,眼神中没有一丝杂念,更没有一切的顾虑。
他的眼中只有一个字:杀。
因为他本就是为战而生的妖怪,
天色已晚,山里开始起风了,越来越大,狗无涯身上的破衣服被吹猎猎作响。
风吹着黑乌云,挡住了月色。
高漫妮出手了,雪白的,少女一般的娇嫩的手,划破了虚空,将狗无涯笼罩其中,一刹那寒风席卷了天地,周围的一切都结成了冰。面对这种参加了百年大战,还能活下来的妖怪,她并不敢有所轻视。
“一段,开天!”
“二段,杀神!!”
狗无涯的招式大开大合,俨然是横扫千军的气势,霸气十足锐不可当。
高漫妮的招式却极端阴柔,飘忽不定无迹可寻。在狗无涯狂风骤雨般的攻击中有如闲庭信步一般,那只白嫩的纤手轻描淡写的化去了每个足以开天辟地的巨刃。
她的眼里,似乎也流露出了对这个长相丑陋,修为不高对手的尊敬来。
四段疯狗拳里只有进攻,没有防守,遇攻则攻,遇守还攻。
这就是抱着一种必死的决心而求胜的战法。
现在的狗无涯全身上下已经伤痕累累,眼睛也被戳瞎了一只。
这些伤痛反而使他变更加疯狂,他的进攻不仅没有丝毫犹豫,反而越来越快。
“三段,生死!!!”
每一次攻击,每一声狂吼,每一处新伤,都一步步地将狗无涯的战力推上更高的层次。
高漫妮有些后悔,早知道一开始就该全力一击,将他杀掉,现在他却越打越疯。
狗无的胳膊掉了一支,头只剩下一半,身体更是残破,肋骨都露出来,他早就该死了,怎么还在进攻。
“这到底是什么妖术。”她叹了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一把折扇来,这是一件玄宝,她从来没有用过,因为只要被人看到,就会有人寻找破解之法。
她用折扇轻轻一挡,狗无涯的长刀碎裂成了数片。
她又用折扇向狗无涯挥去,他依然不避不闪,只剩下的半张脸鬼魅一笑。
“疯狗拳的第四段,只有我神形俱灭才能用的出来。”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冻成冰雕,落到地上,碎了一地。
“四段,炼狱!!!”
在他尸体碎裂的地方,一只三头的巨犬浑身燃烧着赤焰,狂吼一声,向她猛扑过来。
“体外化身!不可能!”高漫妮震惊着,急忙闪避,速度之快,只留下一片残影。
她虽然躲过了狗牙,手臂还是狗爪子扫到,手已经断了,还连着一层皮,她毫不犹豫把胳膊斩了下来。
体外化身不是一种功法,而是修炼到极高品级,灵魄内聚集的海量灵力中汇化生成的灵物。这个狗东西,大概品级和灵力太低,所以只能死后释放这个灵物,只可惜没了依托,存在不了太久。
果然,几次扑咬之后,三头巨犬身上的赤焰黯淡了许多,而且也丧失了神智,成了只见谁咬谁的疯狗。
它向楚欲雪扑去,被楚红泥一挡,便一口咬住他,狂甩之下,扔飞出去之后,又扑向愣在边上的吴万船,他慌忙躲入法阵,可怜他身边的女子,被一口咬成二段。后又追入法阵中。
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景象,只听吴万船一声喊,“斩妖……屠魔……阵……”,随后又传出几声惨叫后,整个阵突然白光一闪,轰然爆炸,将整片山林炸去一半,吴万船和三头犬不见踪迹,地上只留下了一个巨坑。
自始至终的,猪不足都被楚红泥和楚欲雪兄妹二人紧紧地盯着,当然无处遁逃。
高漫妮冷冷地看着他,“真羡慕你有这样的兄弟,可惜他一直到战死,也未能为你争到一丝逃命的机会。”
“你以为我会逃吗?”
“我想问的话,想必你也猜到了。”
“你以为我会说吗?”
高漫妮婉儿一笑,又一副天真烂漫少女模样,“衣服都破了,我得回去换件新的。”
那条被她斩下的胳膊又生出了一条新的,雪白细嫩,露在外面。
她没再看猪不足,转身走了,楚欲雪跟在她的身后,楚红泥从远处也飞了回来,紧紧跟了上去。
兄妹二人小声的聊了起来。
“那个猪妖我们不抓了?”
“刚才弄出那么大的响动,你听不到,有人从客栈那边过来了。”
“我们难道要怕什么妖怪?”
“一条疯狗都这么难缠,听说还有个什么万妖师火月。”
“火月真有那么厉害?”
高漫妮转头看向这对兄妹,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了。
“火月真有那么厉害,我们所有的人,加上上官慕仙都不是她的对手。所以,如果她不答应,即便那洞里的宝贝真是我们找到的,也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宝物我们不要了?”
高漫妮又笑了起来,“要啊,她虽然不一定答应,但宝物是牛妖的,他会给我们的。”
“牛妖看上去就不像个大方的人,他为什么会给?”
“回去再说。”
在她们身后的远处,琴师站在一棵高树最顶端的一片树叶上,安静地看着这三个人的背影。
他负责后院的守卫,虽然每天他看似漫不经心在客栈四处闲逛,实际上后院每天爬进几只蚂蚁他都一清二楚,猪不足从后院逃出时,他就一直远远的跟在后面,狗无涯的战死他也看的清清楚楚,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
去拍死这几个人不难,但人族和妖族这才刚缓和了几天,火月这些天脸上也有笑容了。
万一因此再惹出什么事端来,人族和娇族再对立起来,火月就又会每天关在房间里喝闷酒。
他在乎猪不足和狗无涯,但他更在乎火月,让她高兴才是他最该做的事。
狗无涯的战死对他触动很大,他没参加过人界和妖界的大战,也不关心战争,他修行的目的只是为了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但没想到一个老兵面对强他数倍的敌人,能打的这么精彩。
他的心里流淌的也是热血,有一刻也澎湃了起来。
在高漫妮走向猪不足时,他故意制造出一些响动,让她觉得有人从客栈过来了。
他又低头看了看,猪不足还没有离开,他在狗无涯站过的地方,堆起一个墓冢。
琴师不禁心想,“埋什么呢?那条狗连灰都没剩下。”
猪不足从怀里掏出狗无涯最后给的那个馒头来,掰开分成二半,一半放在墓冢上,一半塞到嘴里吃了起来,他坐在空墓冢边上,好像仍坐在狗无涯边上一样,边吃边聊了起来。
山风穿过树林,呜呜作响。
琴师不忍心再看下去,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天刚亮,寻宝的人刚刚集结好,还没有出发。
人族就拥着上官慕仙来到客栈里,吵吵嚷嚷着。
被蝶舞拦在客栈门口,她看到惠惠子在二楼上冷着一张脸,怕再惹出什么事,就忍住了没动手。
琴师带着火月出来了,妖修们一见她出来,全跪到了地上,人族也安静下来。
只有赤火宗的宋惊山,仍然大呼小叫着,他站在上官慕仙身前,一手拉着昨日掉入山涧的少年,一边大声嚷嚷着,“我们是不是约好了,谁先看到的宝物就是谁的?那为什么明明是我儿子宋人闲先跳入山涧,看到了宝物,正不知怎么下去捡时,却被你们牛妖抢了去。”
昨天上山的人族都发毒誓,是宋人闲先掉到山涧里的。
但他们没说宝物是在山涧下面的溶洞里。
上官慕仙一脸无奈,不敢看火月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