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的比试场地,妖冶倾城的红衣宗主怀抱着清俊秀雅的黑衣青年停留在半空中。
另一边,邪魅狂傲的魔皇大人则嫌弃般的单手拎着满脸莫名的白衣修士。
台下,白衣少年双唇微颤,喃喃自语,不知在说什么。
洁白细腻的手上,一滴滴鲜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滑下,在地上砸出一朵朵漂亮的红色梅花。
寂静,令人窒息的寂静。
良久,才听一道清亮的男声缓缓道:“师尊,放我下来罢……”
慕言之看向索颜,松手。
被直接从半空中扔下。
众人预想中的御剑飞行或者是狼狈落地都没有发生。
只见那身着无上宗修士服的俊秀青年微微抬手,便停在了半空中,继而向比试台上的白衣少年凌空走去。
百里倾紧缩着双眸,下意识将染血的手背到身后。
“我已经看见了,”索颜却是不给百里倾遮掩的机会,直接上手抓住了后者的手。
“脏!”百里倾受惊般的试图缩回手。
索颜面无表情的看了眼地上的尸体,下一步,却是做出了让所有人大跌眼镜的动作。
只见他微微抬手,地上原本还能留个全尸的药修,眨眼间直接化成一团血雾,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都说挫骨扬灰,那药修却是连灰也没剩下。
仿佛从没来过这世上。
“这个人,我来杀。”
依旧是如沐春风的笑容,面上也依旧带着几分初出茅庐的单纯稚嫩。
百里倾却恍然发现,这个人,真的不再是他所认识的子遗了。
他的子遗,已经死了。
那人说:“这个人,我来杀。”
他说:“谁都不能伤害我的人。”
他口中的“我的人”,自然不可能是包泽。
百里倾知道,他嘴里的那个人,是他身后,一直用复杂目光看着他们的红衣宗主。
慕言之。
他知道,若是没有他们的出现,这会儿倒下的绝对会是慕言之。
曾经发生过的事,他知道,对方也知道。
那无上宗主中了毒,为此差点毁了整个修真界的平衡。
此刻,他倒宁愿自已能自私一些。
这样,他也能欺骗一下自已,这人还是他的子遗,不是一心只有慕言之的索颜。
百里倾却是不知道,索颜的这句“我的人”,实际上也包含了他自已。
“小儿子”受欺负,作“爸爸”的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哪怕是爸爸自已弄出来给儿子使绊子的炮灰也不行!
索颜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否则也活不到现在。
只怪生在局中,却又不能自信。
一句话,每个人都听出了不同的味道。
慕言之蹙眉,目光紧盯着索颜的手。
他清楚的记得那双手的每条纹理,也记得那人昨夜是如何用那双指节分明的手在自已身上点火。
可转眼间,那人竟然在为了另一个人动怒。
那我又算什么?
玹一随意的将手上的人扔到一边,嗤笑:“我说,你的心可真大啊。”
“什么意思,”索颜蹙眉。
“什么意思?呵,”玹一看向慕言之,转眼已经来到索颜面前掐住后者喉咙,“一边儿抱着你那好师尊的大腿,一边抢我的人,你好大的胆子!”
“不许动他!”百里倾大喝。
慕言之亦冷冷的盯着那只放在索颜脖子上的苍白的手。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包泽不明所以的看着眼前的发展,悄悄地向自已的师尊发了个信号。
我的好师尊,您老别磨叽了,赶紧过来吧!
这好好的大比,貌似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要说最淡定的,或许只有索颜本人了。
索颜没好意思抬头看自已的师尊大人,便将视线移到了百里倾的身上,缓缓道:“别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我只是当他是我儿子罢了。
“放开他,”慕言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两人的身边,单手掐着百里倾的脖子,“老子脾气向来不好,否则,哼!”
四人的话都模糊的很,围观的修士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却也知道那两个掐着别人脖子的不好相与。
或许其中有不知道魔皇玹一长什么模样的,但无上宗宗主慕言之这个人,可是无人不识的。
毕竟是一个能让无数仙修都动心,甘愿转化一身修为成为魔修,只求能被他多看一眼的人物啊!
六道情劫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作为情劫本劫,慕言之并不认为自已有祸害别人的本事,容貌是先天的,这张脸他看了不知多少年,也没觉得有什么地方好看的。
反倒是他的蠢徒弟索颜,长得还算不错……
言归正传。
索颜听着慕言之的话,嘴角勾出一抹极浅的笑来,不待玹一反应过来,竟是已经抬手加重了脖子上的力道,把自已给掐晕了过去。
技术略吊。
玹一猝不及防之下迅速松手,眼前的黑衣青年眼看就要倒下,却是被一红一黑两道流光拦了下来。
染尘见追命出来,又立即变回簪子模样回到慕言之的发间,后者将索颜平稳的放到地上,又变回一条不起眼的腰带缠回主人腰间。
慕言之俯身,发现索颜只是昏睡了过去,不由松了口气,而后将人稳稳抱起,回到自已的位置。
“比赛继续,至于你们,滚出樊城!”慕言之的下首便是樊城的现任城主,然而他所说的话,樊城城主竟是不敢有半点异议,从头至尾都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安静的看着周遭发生的一切。
“这方寸之地,本皇也不稀罕来!”玹一并不忌惮慕言之,却是忌惮着慕言之怀里的人,先前将人带走的时候他便已经发现了那人的不寻常,这次又不管不顾的将人挟持……看来这梁子结大了。
百里倾喘着气,不甘心的看向高台之上:“慕言之,你以为他真的有那么在乎你么!”
百里倾这话说出来,并没有打算听到对方的回答。
他冷着脸说完,看了眼一旁的包泽,小声的道了个歉,便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没人敢猜忌高台上那位的想法,比赛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慕言之再没心情去关注台下,索颜在被他抱回座位的时候便睁开眼,遮住了他的嘴巴。
四周本就有阻隔灵力的阵法阻挡,慕言之又抬手加了一层迷惑人眼的幻术,这才开口:“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要害百里倾,便将主意打到了包道友的身上,用的……是离禾师叔的九倾入梦。”话在嘴里兜转了半天,索颜还是说出了真话。
慕言之目光灼灼的看着索颜,良久。
索颜抿唇,藏在袖子里的双手紧握着,并不锋利的指甲几乎要陷进肉里。
他不能说出自已知道这些事的原因,他也不愿意欺骗眼前这个人。
可现在,明明将他抱在怀里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了他几眼,他就已经觉得自已无所遁形。
红衣宗主动了,却是将人放回地上,闭眼道:“你走吧。”
“师……”索颜开口,还想挣扎一下。
慕言之双目睁开,眼底透出隐隐的红色。
“……滚!”
“……”索颜张了张嘴。
……
黑衣青年离开了。
慕言之睁眼,撤去幻术,神色复杂的看着黑衣青年离开的方向。
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索颜看着自已的双手,苦笑。
宗主大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欺骗。
而我的存在……本就是一种欺骗。
若是我承认了自已作者的身份,就意味着这个世界是假的,只是一个由小说演变而来的世界。
骄傲如你,又怎么可能忍受自已只是一本书里的无关人物?
更重要的是。
说出来后,你会怎么看待从背后推动了整个剧情的我?
“也许,我该仔细想一想,我究竟想要什么……”印着红色曼珠沙华的黑色修士服随着主人缓缓落地,艳丽到极致的红衣包裹住完美到极致的身躯。
长至腰下的墨发披散开,自沦为腰带后,追命又一次突破,变成一条默默无闻的发带,将遮住青年双眸的长发拢于耳后。
“之前确实是我不敢,但以后,我会再回来……”
不同于原先的清亮爽朗,抛开乖顺模样的青年,声调虽没太大变化,却无端让人听出了另一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