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已过,和煦的冬阳高悬在天空之中,如同一团炽热的金球,洒下了温暖的光芒。
那只自午门前飞走的鸽子,已寻到了它的主人,它低头踱步在书案上,腹中发出咕咕声,时不时的抬头观望着它的主人。
它的主人伸出白皙细滑的手指,解下束缚在它腿上的纸条,端详片刻后,不仅眉宇紧蹙,眼中也生了怒色。
他用力的将手中的纸条揉捏成团,丢在龙案前跪着的黑衣男子身上,语气冰冷且严厉的说道:“放他们离开,派人跟着,尽快找到东西!”
那黑衣男子,低伏的身体微微颤栗着,他恭敬应道:“是,君上!”
而另一只从官道上飞走的鸽子,它飞过山川河流,穿过竹林深处,越过高高的城墙,最后落在了一座金碧辉煌的庭院里。
一位侍女莲步轻移,悄然走上前去,熟练的解开束在它脚腕上的细绳,又轻轻取下悬挂在细绳末端的纸条,转身疾步走进屋内,恭敬的将纸条递给正在妆台前添妆的女子。
那女子身穿绛红色的宫装,头上戴着琳琅的金簪,光辉熠熠,腰间束着镂金百蝶腰带,手上还握着一块上等羊脂玉打磨的佛珠,雍容华贵,仪态万方。
她接过纸条,抬手示意身前为她添妆的婢子退下,而后打开纸条,匆匆的望了几眼后,说道:“继续跟着,想尽一切办法拿到兵书和玉佩,要先南帝一步找到那东西,若是没有拿到,人也不用留了!”
侍女微微颔首,屈膝福身恭敬的应道:“诺!”
而后转身走至书案旁,取出纸笔,匆匆写下几行小字,踱步回到院中,从众多笼子中,又取出一只信鸽,将写好的信笺,绑在它的小腿上,手一扬,掷了出去。
那只白鸽子一跃起飞上天空,在原地盘旋片刻后,便朝着宫门外飞去。
江沐几人驾着马车,连着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夜里也未敢小憩,因着连日颠簸,加上之前在牢中受了刑,徐月禾的身子越发的虚弱,夜里竟还发了热。
熬至清晨,江沐几人乔装成过路的商户,进城买了一些干粮后,他把马车停在一间药铺门前,匆匆下车进了药铺,与大夫讲明病症后,并多付了一些银钱,托那大夫帮忙把药煎好。
等药的时间,他先在门前四下张望,忽瞥见马车不远处,有几个身着布衣的青年,正不时的往他这边窥探,他装作没有看见,若无其事的回头与大夫谈笑着,并催促着药童煎快些 。
他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至马车前,微微一笑,冲着里边喊道:“夫人药煎好了!”
徐月禾正欲伸手掀开车帘,却听闻江沐扯着嗓音又说道:“夫人染了风寒,且坐着,为夫端进来!”说罢抬脚便上了马车。
徐月禾坐在车内,听着他言语之间的微妙措词,便知事态紧迫,紧接着见他端着药碗,神情严肃的走了进来,正欲开口,又见他匆匆的,将手指放至唇畔之上,轻轻嘘了一声,而后又放轻声线说道:“我们被人跟踪了,怪我大意,等会出了城门,我便会加快速度,甩掉他们,弟妹只管护好孩子,莫要怕,其他的交给我!”
话落后他又故意将声音提高了些,问道:“夫人喝了药可好些?”
徐月禾会意,柔声应着:“谢夫君体恤,好多了!”
江沐点了点头,接过药碗出了马车,他轻唤一声:“小大夫!”
铺子里的药童闻声上前,接过空碗,江沐给了他一些碎银,便驾着马车缓缓离去。
行至城门口时,他开口对着车内说道:“夫人先小憩片刻,为夫现在要出城门了!到家我再叫你。”
徐月禾闻言,将云初与落姝紧紧护在怀中,小落姝有些害怕,紧紧的环住她的腰身,用稚嫩未脱的声音,轻声问道:“娘亲我们会死吗?”
徐月禾将下巴抵在落姝的那小小的头顶上,柔声安抚着她,说道:“不会的,姝儿别怕!有娘亲在!”
出了城门以后,江沐用力甩了几下马鞭,马儿吃痛,飞快的朝着前方飞奔着。
身后尾随的几人一时不防,便瞧不见了江沐的马车,他们惊慌的朝着城门口跑去。
守城的士兵见几人剑拔弩张的狂奔而来,立即手持长戟,拦住了他们去路:“城门重地,岂容尔等擅闯,拿下!”
为首的大高个,有些气急的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只见那小小的令牌,金属制成,上边刻着火焰纹,正中间用篆书写着一个大大的羽字!
守城的士兵,只匆匆瞧了一眼他手中的令牌,便惊惶的埋下头,躬身恭敬的唤了一声:“大人!”便退至一旁,让开了道路。
几人出了城,迅速解下城门口大树下拴着的马匹,朝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快速追去。
江沐驾着马车,一路疾驰而去,行至一条小路前,见中间有一块儿巨石挡住了去路,这条道路狭小难走,一边是绝壁,一边是悬崖,虽不是很深,但是崖下湍急的河流足以让人心生胆寒。
他停下马车,将头探到车后,发现那几人并未追上来,心下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正欲调头重新寻找去路,突然绝壁上方的山林里,一群鸟儿似是受了惊吓一般,发出叽叽喳喳的嘶叫声,振着翅膀向高空之中飞去!
接着上方便飞下来一伙,手持利剑身穿黑衣的蒙面男子。
江沐心中一凛,眼前的几人,显然跟先前跟踪他们的那伙人,不是一起的,旋即他心中一动,立即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同对面的黑衣人说道 :“几位大侠,我乃南尘一商户,发妻病重,才出城寻药,身上是有些银钱的,若几位大侠看得上,便留给各位添些酒喝!”说罢便将手伸向怀中
为首的玄衣男子轻笑一声,用极近冰冷的口吻说道:“交出战魂策和青云玉佩,且放你等一条生路……”
一瞬间气氛极度紧张,仿佛一根针的落地都能引起骚动。
江沐眉稍微扬,唇角含笑,故作含糊的说道:“几位侠士,我等真没有你说的什么书什么佩的,请侠士高抬贵手,我们只是来南尘寻医的!”
话落的同时,江沐的双手从怀中缓缓伸出,内力如水流般在掌心聚集,一柄锋利的匕首仿佛受他意念驱动,自他指尖轻弹而出,凌空飞向对面的玄衣男子,匕首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携带着凌厉的气势直取对方要害。
玄衣男子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眼神一凛,双手迅速握住剑鞘,以剑鞘为支点,用内力稳稳地挡住了这疾驰而来的匕首。
然而他未曾料到,那迎面而来的内力竟是霸道至极,强烈的内力冲撞,使得他身形一晃,随后他闷哼一声,后退了两步方才站稳。
他用手摸着微痛的胸口,眼神中透露出一股狠戾之色,转头对着身侧的手下,用低沉却坚定的语气命令道:“上,要活的……”
大约有十四五个黑衣人,一拥而上,江沐拔出长剑,飞身跃起抵挡那些黑衣人的攻击,双方就此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刀光剑影间,双方都有损伤,黑衣人有七八个死在了江沐的剑下,江沐也因此受了重伤,胸口被利剑贯穿,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可他仍持着长剑立在马车前,护着马车里的人。
剩下的几个黑衣人又进行了下一波攻击,他们改变策略,五六个人从四面挥着长剑朝马车刺去,江沐飞身一一抵挡。
为首那个玄衣男子见状,聚全部内力于掌心,拼死一搏,一掌劈向马车前的江沐。
江沐出掌抵挡,一刹间气流暗涌,杀气腾腾,他受了重伤,稍稍不敌,瞬间便被那强劲的内力震了出去,后背跌在马车的车轴上,血线缓缓从他的嘴角溢了出来。
玄衣男子自是也没落得好处,他被江沐使出的内力震退数步后,摇摇欲坠,吐了一口鲜血,剑尖抵住地面才勉强稳住身形。
马车因双方强悍的内力所波及,车身被震的粉碎,马儿撑着脖子嘶吼一声倒地不起。
剧烈的晃动间,徐月禾慌乱的伸出一只手拉住落姝,另一只手刚刚碰到云初的衣袖,还未抓紧,云初便被甩了出去,朝悬崖边上滚了过去!
徐月禾一手抱着落姝滚到地上,还未来的及停稳,便立即松开她,扭头扑向悬崖。
于此同时,江沐亦是一个闪身,扑过去接住了云初,他抱着云初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可那冲力太急,硬是将二人甩到了悬崖之下。
江沐迅速伸出一手,攀住了崖边上方凸出的一块儿翘石,一手拉着云初的胳膊,他用尽全力一掷,将云初甩到了悬崖上方的地面上,而他却因为伤势过重,体力不支掉了下去。
徐月禾惊慌失措的扑过去,终究还是晚了一步,望着崖下那湍急奔腾的河流,她只能歇斯底里的,一遍一遍地喊着:“婿伯,婿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