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汉剑的主人是平西将军段颎,他是一名剑仙。
广智脱离险境,脑中不由得胡思乱想:“原来段将军一直跟在后面,他就眼看着我杀掉拓跋汾,眼看着汉斯葬身于此,甚至想让我送死…大汉的将军们究竟在想什么。”
段颎知道他有所误会,但他亦是个骄傲的人。
他会向同族认错,但绝不会向异族低头。
所以他现在只是冷哼几声,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辛苦熊校尉了。”
他看着熊熊燃烧的贺兰山,看着坑坑洼洼的荒凉地,看着沸沸扬扬的黄河水,一时默默无言。
许久之后他才柔声说道:“以前,这里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
这温柔就如白驹过隙,眨眼即逝,令广智以为自已出现了幻觉。
段颎又恢复了严肃的面容,他沉声问广智:“熊校尉,你可曾探出这妖怪底细?”
广智白眼一翻,抱怨道:“我又不是你们这些人仙,我只配给他塞牙缝。”
“也罢。”段颎本也不抱希望,“这火不可久燃,先去黄河水府。”
广智还没有去过黄河水府,他虽然修习了三十六水法,但他并不喜欢水,水法只是掩盖阴阳道法的幌子。
段颎捏着避水诀带他一直往水下游,黄河比他肉眼看到的要更深。
越往深处游,光线越弱,直至四周完全漆黑一片。在这终日不见阳光之处,唯有暗流汹涌,难怪水府中的妖怪会渴望阳光。
从更深处传来冷冷的荧光,那是四根发光的巨大柱子,它们撑出一片平静而广阔的空间。
空间中有一座府邸,高堂广厦,雕梁画栋,这就是黄河水府了。
广智游了进去,这片空间里竟然无水,几个巡逻的虾兵蟹将迎了过来,远远的就在招手。
段颎顿时皱眉,这水府的守备怎地如此松懈。
虾兵蟹将们俱是些顺河村的老熟人了,开口就问:“你是那日路过的行者,叫…广智吧?那个会讲故事的西域人呢?”
广智黯然道:“他死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自已识海中还有个汉斯的真灵。
虾兵蟹将随口几句安慰广智,又询问段颎:“这位壮士是?”
段颎亮了自已的腰牌,毫不客气:“我是大汉将军,前来水府借兵一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然流经大汉,便要受大汉调遣。
虾兵蟹将也不恼段颎的霸道,他们为难的说:“这位将军很久没来水府做客了吧?黄河水府的水君失踪已久,水府兵力空虚,要借兵那是万万不可。”
段颎厉声问道:“那水府现在是谁做主?”
他沉思:“黄河水君莫非被贺兰山妖怪杀了?不,我都能伤到那怪物…”
虾兵蟹将对望一眼,说:“是龙渊将军。”
“带我去见他。”
几人言辞激烈交锋时,广智却内视识海,汉斯正在他识海里发呆。
广智在汉斯身边幻化出自已的人样,汉斯一见到广智,激动不已:“熊校尉,你还活着啊!之前天都要塌了,我还以为…我又要死了。”
广智道:“外面的汉斯已经死了。”
“啊?”汉斯又喜又惊,喜的是没人顶替自已的身份了,惊的是假汉斯死得太快。
他小心翼翼询问:“是…他是怎么死的?”
广智颇为遗憾:“妖怪杀的。”
这两个汉斯是怎么一回事,他更加迷糊了。
他又要用法力把这位汉斯封起来,汉斯一见连忙摆手:“不…”
他不想再被封住,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广智的法力卷起。
水府中无火照明,处处皆缀着斗大的夜明珠,毫光如星月,点亮了巨柱照不到的地方。
虾兵蟹将被段颎将军说服,他们领着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一处偏殿,一路上遇到的水族都友好地与广智打招呼。
通报之后,一个顶盔掼甲的身影走了出来,正是龙渊将军。
龙渊将军看到段颎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是大汉平西将军。”
段颎漠然发问:“你认得我?”
龙渊笑了笑:“平西将军威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段颎也笑了笑,一指周围水族:“他们却不知不晓。”
龙渊也不绕圈子,直接问道:“大汉将军前来水府,有何要事。”
段颎摸着腰间的宝剑,有些出神:“借兵。”
听得借兵二字,周围的水族俱是面色一惊,气氛顿时冷了下来。
龙渊摆手让周围的水族镇定下来,叹气道:“将军你也看到了,水族兵不堪一用,乱点兵只是叫他们送死,所以借兵是不可能的。”
顿了顿,龙渊又道:“不知将军为何借兵,我愿前去助将军一臂之力。”
水族们纷纷怒视段颎,大喝道:“龙将军,万万不可。”
“水府可以没有我们,但不能没有你。”
龙渊无奈道:“我只是出去走一遭,又不是送死。”
广智看着这些妖怪同类,龙渊就像是他们的大王。
于是广智突然解释:“你们不必惊慌,段颎将军借兵是为了除去占据下游的妖怪,借水是为了灭掉贺兰山的大火。”
段颎也是冷笑:“鼠目寸光之辈,除去那妖怪于尔等也大有益处。放任不管,那妖怪迟早打上水府。”
龙渊心中顿时了然,原来借兵是假,借水是真。
但他本就为下游妖怪之事发愁,二人如此一说,他心中大喜,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好事!好事!我愿前去。还请平西将军稍等片刻,我好与水族嘱咐些事儿。”
来水府走了一遭,却没借到兵,段颎虽心中不悦,却也无法。
他暗自思考,看到广智时突然想到个法子。
“熊校尉,”段颎传音询问,声色如常:“我听东郭先生提起过,张角那贼人传了你天书。”
广智一时毛骨悚然,段颎此时提及此事,莫非是想重翻旧账,杀妖灭口。
他矢口否认:“段将军,你怎的凭空污人清白?”
段颎不理他,自顾自继续传音:“那妖怪兵卒数目众多,水府又无兵可借。”
“我知贼道有撒豆成兵之法,你先习了此术,拖住妖怪大军,我们才好专心与那妖怪大将相斗。”
“原来打的这个主意!”广智心中一动:“段颎将军,似乎不是个古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