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智想也不想,张口就问新汉斯:“汉斯啊汉斯,你怎么落到我后面去了,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
新汉斯立刻回答:“广智你忘了吗,我去方便了一下,回来就看不见你了。”
广智忖着头想了想,确实有这事儿,难道识海里那真是个妖怪,才会被月牙收去。
他又问了几个问题,这新汉斯俱是对答如流,无有遗漏。
这个汉斯确实像是真的。
广智又随口问道:“在顺河村,你突然抱住我的大腿,喊什么广智救我,是谁要杀你?”
新汉斯面色一白,颤抖着张口,却未吐出一个字来。
广智不以为意,汉斯应该是在出恭时被妖怪冒充了。
他沉入识海解开法力压制,盘问旧汉斯:“外面那个汉斯才是真的,你是假的,你到底是谁?”
旧汉斯嚅嗫着嘴,颤颤巍巍:“怎么会?他是真的?那我又是谁?”
见广智仍狐疑地打量着自已,旧汉斯记起广智杀拓跋汾时的心狠手辣,虽然汉斯现在已经死了,可他害怕广智有办法折磨自已的灵魂。
他立刻撕心裂肺喊道:“熊校尉,你问我几个我们都知道的问题啊!我才是汉斯!我才是真的!”
广智便随口问了几个问题,这旧汉斯也是对答如流,毫无纰漏。
广智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两个汉斯都能回答出问题来,都像是真的,他复问道:“那日在顺河村中,你为何突然抱住我的大腿,喊什么广智救我,是谁要杀你?”
旧汉斯面色惨白,颤抖着张口,也是吐不出一个字来。
广智顿时感到奇怪,究竟是谁让他如此恐惧。这真假汉斯在这个问题上的反应还真是一模一样。他又困惑起来,两个都像是真的,难道是汉斯无意中使出了分身术。
他又皱起眉头,汉斯这西域人对修士常识都不清楚,又能从哪里学到高深法术,他身上到底有何秘密。
广智最后只得对旧汉斯说:“是真难灭,是假易除,你先别嚷嚷了,安静在这里待着,假的迟早会露出破绽来。”
如果有两个完全一样的人出现,那究竟是靠什么决定我是我的?
是力量?还是地位?还是身份?
对于群体来说,别人觉得你是真的,你就是真的,你不是你,你只是“你”这个社会关系的总和,与朋友的关系,与亲人的关系…群体从这些特征中识别出了你,如果你没有任何关系,那你就是不存在的,是虚假的。
而对于个体来说,我觉得我是真的,我才是真的,不需要外界的标记,我的个人意志才是最重要的,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广智难以分辨出两个相差无二的汉斯谁真谁假,他第三次封住旧汉斯,这既是禁锢也是保护,先看看新汉斯有何目的吧。
广智封住了旧汉斯后,转头看向新汉斯。
新汉斯期待地望着他:“广智,你相信我是汉斯了吗?”
广智敷衍道:“嗯嗯嗯,我信我信。”
新汉斯得了肯定,喜形于色。他利索地从发烫的地上爬起来问道:“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直接回军营吗。这贺兰山上燃着大火,肯定没人了,找谁问消息啊?”
广智若有所思,这新汉斯,有什么地方和旧汉斯不一样了,难道他真是假的。可他又从何知道只有真汉斯才了解的事情。
他思索道:“贺兰山上没有人,那就走远点看有没有幸存者。”
新汉斯反驳:“可我们一路上走来没看见几个人,只有些小妖怪,给我滋些水来。”
广智刚想出一点苗头,又被新汉斯的叫嚷打断了,他无奈骂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话虽如此,他还是化出来几股清水。新汉斯刚喝了几口,清水又被热浪炙干了。
他眼巴巴再望着广智,广智向黄河一指:“河里有的是水,自已去河里泡着。”
新汉斯见广智不愿再为他提供水,低声骂了几句“小气”,麻溜地跑到黄河岸边。他看着沸腾的河水,小心翼翼伸出一根手指试了一下水温,然后手指上多了一片水泡,疼得他挤眉弄眼。
沸腾的黄河水忽然震动起来,浮上来两个身体粗壮,皮肤黝黑,面目狰狞的红衣人。
广智被这边的异变惊动,他抬头看去,只见两个红衣大汉从黄河中钻出,踏着滚烫的水波行至岸边,手里的钢叉向前一横,冷漠对他们说:“你们是何人,为何一直滞留于此。”
红衣大汉虽然面容丑陋,广智却从他们身上嗅到了奇特的香味,这香味清远淡雅,令人神清气爽。
广智还没来得及发话,新汉斯却已经抢先开口,他一边飞快跑向广智一边反问:“你们又是谁?”
两个红衣大汉面对质问,竟然默不作声。他们猛地张开大嘴吸气吐气,吞吐之间,一股灼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他们一人吐出一团炽热的火球。
两个火球越变越大,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连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变形,一颗火球急速扑向新汉斯,另一颗凌厉的撞向广智。
广智心中一沉,这红衣人动辄之间就痛下杀手,欲置人于死地,绝非善类,还有这火焰,贺兰山也是他们烧的。
他微微屈身,大腿发劲用力一蹬,跨步跳至新汉斯身前,唤出水墙挡在前方,右手则拽住新汉斯将他往后方一推,汉斯应声倒地,却有一张水床接住了他,载着他迅速退后。
水火激烈交锋,蒸腾出浓厚的水汽吞噬了广智,又很快被滚滚热浪席卷一空。
离地三丈高处,一条晶莹剔透的水蛇蜿蜒盘旋,水蛇头上两个凸起,游动间鳞片清晰可见。
广智踏在水蛇上双眉紧蹙,此地烈焰焚烧,热气蒸腾,连水法威力都大不如前。他试着朝红衣人射出水箭,也都被红衣人吐出火球轻易挡下。
红衣人见广智踏着水蛇,两人对视一眼,叽叽咕咕不知说了些什么,然后他们仰天大啸。
河水涌动,浮出了更多红衣大汉,那奇特的香味也越来越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