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了,天气开始转凉。
但纵是万物萧条,仍有苍松翠柏,彩菊怒放。候鸟南飞,生命自会寻找出处。
南郭先生先行一步,去各处找帮手了。
东郭先生携着广智向刘兰芝告辞,去的时候广智看到焦仲卿正扶着他穿得花花绿绿的母亲在院子晒太阳。
相隔几日,刘兰芝已不是那副恹恹的模样,脸上有了些许神采。
刘兰芝挽留道:“你们何不再多住几日?”
东郭先生断然拒绝:“不打扰了,本来只是想替广智寻些食物填填肚子,不曾想耽搁了这么久。”
刘兰芝叹道:“既如此,我也不烦你们了,听来往行商说北方有些乱,二位还请保重,后会有期。”
气氛便又冷了下来。
二者日夜兼程,专挑些深山幽谷无人处赶路,马不停蹄奔赴凉州。
北方的冬天来得特别早,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舞着从夜空落下,煞是好看。
拓跋诘却不觉得好看,在他眼里,这些晶莹剔透的雪花只是一道道催命符。
冬天的到来,意味着严寒降临,也意味着食物的减少,有人会冻死,有人会饿死,而这些将导致北荒人口的锐减。
如今北荒国诸部与大汉国北部诸州陈兵边界,遥遥对峙,保持着一种诡异的平衡,随时都可能开战。
他只是一个小兵,还年轻,尚未娶妻,不希望战争爆发。他不打算死在边关,不想无声无息死在这个冬天。
拓跋诘拭去落在皮甲上的残雪,活动了下被风吹得有些僵冷的身子。
他十分羡慕的看着不远处的汉营,阵阵沁人心脾的奇异肉香从那里随着寒风一起飘来。
拓跋诘心中暗自叹气,同样是当兵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他猛力将那源源不断传来的肉香吸入鼻中,身体却愈加饥肠辘辘了。
身后的营帐里猛的钻出一名狼校尉,看到他这窝囊的样子顿时大声呵斥道:“看什么看,你想投敌吗?老子正好拿你打打牙祭。”
拓跋诘赶忙收回目光,低头认错,他不想死在战争里,也不想葬身狼腹。
狼校尉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的晃荡着离去。
拓跋诘松了口气,心中骂暗这该死的妖怪什么时候暴毙。
他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继续出来,又羡慕的望着汉营,幻想着自已也坐到里面,烤着温暖的炉火,吃着酥软的煮肉,喝着温热的美酒,想着想着,在他的幻想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大黑狼。
拓跋诘急忙擦了擦眼睛,仔细看去,眼前根本没什么黑狼,他这才如释重负放下心来。
狼妖是北荒国真正的统治者,他这般的底层人物只算作人奴,别说是那些有修为的妖怪,即使是刚开灵智的小妖,他见了也要小心翼翼的伺候,整日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就会被当成点心吃了。
那头大黑狼并不是拓跋诘的幻想,正是来到北荒的广智。
他现在偷偷潜入狼国,去打探打探情况,使用狼形态就算被人发现了也无甚影响,毕竟此地以狼为尊。
隐藏在黑夜里,广智轻易越过丛丛防线,进入北荒更深处,防守本也不是靠这些摆在明面上的人奴,而是藏在暗处的妖怪,恰好广智也是个妖怪。
狼影一闪即逝,偶有发觉的人,只会觉得是自已眼花了,而躲在暗处的妖怪,更不会警惕一头“自已人”狼妖。
这里是北荒,是狼的国度,是狼的乐土。
北荒之地,没有崇山峻岭,层峦叠嶂,放眼望去,阡陌纵横,屋舍俨然,一切井井有条,居住于此的人幸福安康。
前提是忽略处处可见的阴森白骨。
在这片阴森的土地上,妖精肆虐,鬼怪横行。
广智心中暗自惊叹,北荒人族生存环境如此恶劣,也不知怎么活下来的。
他在妖国四处闲逛,也没个目的,不知去哪里打探消息。
广智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却毫无所得,他心中失望,拖着尾巴正欲转身离开,鼻子突然轻轻一嗅,闻到了一股血腥气味。
他心头一动,暂时不打算回去了,难得出来一遭,总要有所收获。
循着血腥味传来的方向奔去,广智不急不慢,悠然而去,想来是北荒的妖怪在争斗吧。
奔跑中,逐渐到了一处稀疏的树林,这里正是血腥味的源头,他不露身形,悄悄观察着前方动静。
眼前的景象让广智感到奇怪——一大群灰狼正在围攻一个人。那人长着毛茸茸的白耳朵,屁股后一条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却是一只狐狸精。
狐狸精身上伤痕累累,狼妖们将他团团围住,也身上披红带彩。
单独一只狼妖不是狐狸精的对手,但他却畏惧北荒狼妖威名,不敢痛下杀手,害怕惹来狼族报复,给自已狐族带来灭顶之灾,二者便这么僵持下来了。
广智犹豫了一下,他不想多管闲事,他也是狼族,心里踟蹰间,那狐狸精若有所觉,眼睛看了过来,喝声道:“谁在那里?”
这一声喝下,有几只狼妖趁机纵身而起,狼口大张,咬向狐狸精,也有些围在外面的狼妖瞅了过来。
广智无奈,心中暗骂自已无事找事,也顺带骂了几句狐狸精,他知道自已藏不下去了,只得现出身来。
众狼和狐狸精放眼看去,只见一只一丈五的大狼悄然立于树林外。
这狼青面獠牙,鹦鼻长吻,眼若灿星,头顶一缕白斑,浑身毛发漆黑,站在那里凛凛生威,却是无一丝一毫的妖气。
狼妖们互相打量一番,只见自些个,身长不过五六尺,浑身毛发蓬乱错杂,相比之下自惭形秽,自愧不如。
这黑狼毛发柔顺,身形健壮,卖相非凡,定是狼国上层大妖后裔,不是他们这般四处游荡,野外捡漏的下等野生妖怪可比的。
狼群一阵骚动,从中钻出一只狗妖,面露谄媚,讨好道:“大王英明神武,神威似海,来到狼国外围,是不是要寻些手下?”
又毛遂自荐,眼含期盼道:“大王威风凛凛,可看得上在下?若能收下则个,我必将鞍前马后,以效犬马之劳!”
广智有些绷不住,这狼群里怎么有只狗妖?
还是只听上去颇有文化的狗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