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上的伤口开始有些肿胀之感,有了刚才的经验,我可不能随便起身了,毕竟我这具尸体的出演费用价值200大洋,躺赚,我美滋滋地盘算着收工回去给魔芋买她心心念念的榴莲,当年在追求她的时候,我答应过她,只要她想要的东西,我可以拿命去换,区区榴莲,还不是手拿把掐?
我还挺爷们儿的。
“你起来吧,他们都走了,你不用害怕了。”我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和我说。
“我们在拍戏呢,别闹。”我说,忽然我想起了这是拍戏现场,嚯的一下坐起来,拿下了面具,四周一片黑,我努力适应了一会儿,这才发现在我跟前站了一个人。
“兄弟,中场休息吗?”
“嗯,休息了。”
我开心地蹦下了床,“你演的是盗墓贼?”我问。
“不是,我不是盗墓贼。”
“啊,那你就是剧组工作人员喽。”
他没说话。
“也不知道今天的盒饭吃什么,真迫不及待了,我们早饭吃得太早了,我饿死了。”
“我也好久没吃到了。”
“他们人呢?”我这时候忽然发现了不对劲,导演没有喊“咔”,原剧本里根本没有这一段,这个时候,除了我俩,周边静得可怕。
“你是哪里人?”
“四川德阳的。”
“做群演多久了?”
“没多久。”
“你的普通话说得很不错。”
“军校里学的。”
“军校毕业也来做群演?国防科技大学?”
“黄埔军校第四期。”
黄埔军校?!我的心脏漏了一拍,“你今年多大?”
“今年26岁了。”
“你见过日本人吗?”我诚惶诚恐地想要问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我在上海的时候就见过了,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后来我们来到了这里,日本人狂轰滥炸,很多士兵刚来就为国捐躯了,我也被炸弹炸到了。”
我的小腿不自觉地颤抖,他奶奶的,我这个假鬼看来今天遇到真鬼了,“你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记不清了,日本人战败了吗?”
“败了,日本人已经滚蛋了,早就滚蛋了,我们胜利了。”
只听他轻轻啜泣着,良久,他说,“那就好那就好,大家都安全了,我也能回家了。”
“是的,能回家了。”我说,此时我先前的恐惧散了一点,但还是害怕,“回家。”
“她一定还在等我,我出来的时候和她说,让她找个人嫁了,她哭着说要等我,我知道,她最是说话算话的,只是这兵荒马乱的,她一个人要怎么活下去,如果她还活着,她一定还在等我。”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对我倾诉。
我试着去握紧他的手,却摸到了空空的一片,心里山呼海啸一样的难过涌上来,剩下的那点害怕也烟消云散了,他是我们的祖辈,是抗战的英灵,我还怕什么!
“疯子?疯子?你在哪里?”是蜻蜓来寻我了,我开心地回应着他,“我们能出去了,我送您回家。”
“蜻蜓,我在这里,蜻蜓!”我大喊道。
一刻钟的时间,蜻蜓和几个剧组人员拿着手电筒就找过来了,“你他妈的怎么不跑,我发现你没跑出来,吓死我了。”蜻蜓见了我,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走,我带你回家。”我说着,回头却不见了刚才那个士兵。
“带你个头,还不赶快走!”蜻蜓骂道。
“不不不,他刚才明明在这里的。”我从蜻蜓手上夺过手电筒,四处找了找,终于在不远处,我发现了一具干尸,准确的来说,是一具穿着军装的零碎骨头架。
我走过去,跪下,朝他磕了三个头,忽然我在那件军装的领子上,看到了“四川德阳王维”这几个笔锋矫健的歪歪扭扭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