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渐醒来时,李贽不在身边,他在那张茶台上留了纸条,说明这几天会帮他安排好学宫的差事,让他先准备准备。
苏渐脑子嗡嗡的,这人怎么这般霸道?自已有说要去么?再说,自已又能准备个什么出来呢?
憋着气的苏渐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到一边,想着昨天他答应了自已,会让自已出门,便赶紧换好衣服,笑着跳出房间,可在脚踩到那一地金黄时,苏渐忽的停住了。
毛球不知从哪里钻出,绕着他的脚打转,苏渐将它抱在怀里,无意识的在院里晃荡。
真要放他出去了,他却畏缩了,京城除了这间小院,除了李贽,他貌似连个能去的地方,连个能见的人都没有。
小院里徘徊一阵,苏渐想着要不去买点糖炒栗子,再给毛球买点骨头酱肉?
苏渐兴冲冲的跑到院门口,却在将要开门时,一下定在了那扇并不高大的木扉前,他慢慢的伸出手,吱呀的开门声响起,却并不连贯,在门彻底打开后,苏渐站在门槛处,看着眼前的小河秋色,深吸一口气。
让带着烟火和腥湿泥土气息的空气蓄满胸口,苏渐踏出院门,顿觉身子松快下来,凭着马车上的记忆,他踏着轻快的脚步朝坊市走去。
之前都是坐着马车出去,苏渐还并不觉得这个小院是多么远,真走出来才发现,这小院并不在内城里,而是在内外城的交接处,没走多远,便能看见进内城的车马道,时值巳时,车水马龙。
苏渐抱着毛球,边走边看,找了条客栈小食店聚集的街市直接拐了过去,没走几步便看见了推车卖的糖炒栗子,摊主是个老婆婆,笑容可掬。
苏渐怀里带着金子和碎银子,他也不知道这栗子怎么卖,掏出一粒银子跑到婆婆身边,笑道:“来一份栗子。”
老婆婆双手接过银子,哆哆嗦嗦的呆了老半天,也没开始装栗子,苏渐也不催,四处张望着饭店,准备找个地方吃饭。
等了半晌,见老婆婆还是没装栗子,苏渐便皱着眉提醒:“拿一份栗子。”
老婆婆苦着脸笑道:“老婆子的栗子一个铜板一份,公子这...给忒多了...老婆子实在找不开....”
“不用找了,给我一份栗子就好。”苏渐挥了挥手,浑不在意。
老婆子目光盈盈的看着手中的银子,拿住咬了一口,立时激动的将银子揣进内衣兜里,装好后还左右看了看,跟着才麻利的给苏渐装了一份栗子,在装到最后一点时,老婆婆顿了顿,又舀了一捧进袋子,最后擦了擦袋子,双手捧到苏渐面前。
“爷...栗子。”
苏渐接过,捏了一颗热乎乎的栗子放进嘴里,香绵软糯的栗子顿时在嘴里化开,苏渐幸福的眯起眼睛,抱着栗子和毛球转身进了一家门口挂着酒幡,看着颇为气派的店。
店里的小二眼睛毒,看苏渐这一身穿搭就知是个公子,立马媚笑着来到跟前,“这位爷,几位呀?”
“一位,随便找个地方坐,酱肉或者酱骨头有吗?”
“有的爷,除了这些还要别的吗?咱这儿还有...”
小二一边引着苏渐到桌边坐下,一边抹桌子一边介绍着,苏渐挥了挥手道:“不用了,一份大骨一份酱肉,再来壶茶就可以了,去吧。”
小二笑着答应,回头喊了一句,便回身去柜台给苏渐沏了壶茶端过来,是最普通的菊花茶,苏渐喝了一口,味道还蛮清爽的,并不难喝。
等上菜时,苏渐逗弄着毛球,猝不及防间,毛球从他的怀里跳了出来,一溜烟的蹿了出去。
“毛球!”
苏渐赶紧追了出去,但毛球腿虽短,跑的却滑溜的很,几下就蹿到了后院一间包房内,包房门没关,毛球蹿进去没一会儿,外边的苏渐就听见里面在喊:“哟?这什么?”
“这谁家的狗啊?”
“小二!小二!有狗跑进来了。”
里面人喊的并不急切,似玩闹一般,苏渐提着的心微微放下一点,呼了一口气,走到门口敲了敲门。
“对不住,那是我的狗。”
包间内八仙桌边围坐了七八人,清一色学子装,宽袖博襟的,苏渐一开口,皆抬头看向了他,苏渐则看向了八仙桌最里面被人抱在膝盖上逗弄的毛球。
看毛球摇晃的尾巴,还真不是个认生的主,苏渐气的不行。
“苏渐?”
八仙桌旁一人惊疑的喊了一句,苏渐侧头看向他,竟觉这人眉目有些熟悉。
“是我,白宗元,多年不见,苏江南风采依旧啊。”
白宗元走近打量着苏渐,露出些许惊艳。
“你这,还跟三年前一样。”
今日的苏渐一身青色镶金边的华服,头发随意的绾在脑后,看着低调却贵气,带着慵懒之意。
“你还在王府?”
苏渐皱眉,他已想起这人,白宗元与他是同年进的学宫,不过白是刚进学府便被先生着重培养的人,与苏渐并不熟识。
“对啊,还在,那个...我的狗。”苏渐随意的回答,手指向仍被人抱在怀里的狗。
“你现在王府任何职事?”
“帮着王爷写写画画的,并无具体职司。”苏渐虽有不耐,但仍笑着回答。
“哟,王爷近臣?看来混的不错啊,那有机会...”
“既是相熟的,便坐下再说吧。”
抱狗的人笑着打断了白宗元,看着苏渐笑道:“宗元,介绍一下。”
“对对,看我这...”白宗元笑着一拍脑门,来到苏渐身前将他按在椅子上,“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苏渐苏江南,就是学宫传闻一词进王府的那位。”
“哟!久闻大名,今日方才得见。”
“百闻不如一见啊。”
“久仰久仰...”
“.....”
一时间,众人皆起身拱手,面上带着玩味的笑,苏渐皱眉回礼,只觉这里似乎有些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