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哐啷乱响,咔哒一声,锁被打开了。
黑色长靴踏进脏污之地,身后鱼贯而入的几人搬了一木架的刑具过来。
红色衣摆一点一点占满整个视野,随着颀长身影落座,铺了一截在地面。
随后一道目光如同实质从头到尾上下打量着她。
“跪下!”
身后不知道是谁往她腿窝使劲踹了一脚,故青白一个踉跄对着红袍男子跪了下来。
身后有一整面的木架刑具,身边站着几个剜人肉削人骨的官差,甚至隐隐有血腥味从他们身上飘过来。
她咬唇,止住心底深处的惧意,安静等待属于她的刑罚。
“故旬,你与三殿下串通朝廷官员龚正、洪然、张武等人,勾结外戚,通敌叛国,这罪,你可认?”
仅有的一点记忆里,齐衡可谓是正的不能再正,好的不能再好。
虽对她诸多怀疑,却没有亏待过她。
现在历史的车轮滚滚而来,为了那个位置,所有人开始用尽手段,只为了泼对方一身污水。
故青白身在局中,虽然不想牵扯齐衡,却也身不由已。
齐衡没害过她,她也不能害齐衡。
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这具身体消亡……
她抬眸,一双黑眸沉静如水,淡淡道:“大人想听什么答案?或者想直接用刑屈打成招?”
莫葕沉眉眼微动,视线落在她脸上,“你为三殿下代笔写的那些信,需要给你拿过来吗。”
“不是我为三殿下代笔,这件事根本就牵扯不到三殿下与我身上。”
有人递上几份状纸,莫葕沉接过扔在故青白面前,“这是龚正三人的状纸,均指认你为联络人,你还想怎么狡辩。”
故青白勾唇一笑,心里作好最坏的打算反而没有那么惧怕面前这人,她把齐衡的讥讽学了个十足十,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大人想动刑就快点吧,死晚了投不到好胎别怪我来寻你报复。”
莫葕沉长眸微敛。
这人倒与传闻中胆小懦弱大相径庭。
“你觉得自已是冤枉的?”他难得被挑起了几分耐心,“有何证据。”
故青白目光落在面前散落的状纸上,“没有证据……”
“故旬。”一道少年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打断故青白刚想出口的话。
没多久一身绫罗绸缎的蓝袍少年迈着轻快的步伐出现在了所有人面前。
“听说你被大理寺抓了,我来看个热闹。”
莫葕沉与一众官差对着来人行礼,“五殿下。”
齐予粥站在铁栅栏外,饶有兴味打量着浑身狼狈不堪的故青白,对着莫葕沉摆了摆手,道:“你审你的,我就看个热闹。”
莫葕沉点头,自然有人给齐予粥端了根圆凳坐着。
被人这么一打断,刚刚被挑起的几分耐心荡然无存,莫葕沉让人把状纸拿了过来。
一份关于故旬勾结朝廷官员通敌叛国的罪证就摆在了故青白面前。
“既然没有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就签字画押吧。”
毛笔已经蘸好墨汁,被人强硬塞进她手里。
故青白把笔扔了出去,笔尖糊在罪证上,黑了一大团字迹。
她虽然跪着,却如竹般挺拔坚韧,这一副傲骨铮铮打死不从的模样,像极了朝廷里那些只会嘴上做文章的官员。
莫葕沉压住心底深处戾气,对着旁边一个官差道,“打个一百鞭吧。”
话落,铁栅栏外的少年道:“莫葕沉,旬夫子体弱,你别打死了。”
他明面上帮着故青白说话,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幸灾乐祸,一点儿看不出来担心夫子体弱的样子。
“五殿下放心,牛五使鞭子,要他多重就多重,不会轻一分,也不会重一分。一百鞭打不死人的。”
只会让人痛不欲生。
“那就好,你打吧。”少年说完,聚精会神看着,生怕错过了什么。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看杂耍呢。
没有半点预兆,成人两指大的皮鞭猛地抽在身上,手臂后背瞬间火辣辣的疼。
故青白没有忍住,一声闷哼出口,第二鞭接踵而至,第三鞭,第四鞭……
不知道挺过多少鞭,她意识越来越迷糊。
铁栅栏外的少年已经站了起来,神情着急的对着她说着什么,她摇了摇脑袋,想听一下他说了什么,后背就重重抽了一鞭。
或许是这一鞭很重,又或许是她承受能力到了极限,她整个人失了力气栽倒在地。
人终于昏了过去。
看见人昏迷了,在一旁候着的官差一盆冷水泼了上去。
冷水冰寒,破了的衣物贴在身上,勾勒出地上人纤瘦匀停的身形,血水混合着流下来,打湿了一小片地。
见人还没醒,又准备一盆水泼过去,就被栅栏外的少年皇子叫住了。
少年皇子一脸冷漠叫停官差后,对着有朝廷冷面阎罗之称的官员道:“莫葕沉,差不多行了。”
“行了?五殿下刚才不是说只要不打死就行了吗。”
“我……我刚才是吓故旬的,谁知道你真这么狠!快要把人打死了还不停手,现在天寒地冻的,再浇两盆水人没被你打死,也要伤寒死。”
“五殿下。”莫葕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睨着他,“这是断案,不是儿戏。”
齐予粥仰头看着高出自已两个头的莫葕沉,气势被压了一大半。
心中不快,张口刚想说点什么,就有一人匆匆从外面跑来,经过齐予粥的时候还差点把他撞了。
只见那人对莫葕沉耳语几句,莫葕沉神色变了变,然后带着一行人匆匆走了。
一时之间,牢狱里走道除了齐予粥没了别人。
齐予粥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试着叫了几声,可地上的人像是睡着了,没有回应。
他抿唇,最后看了一眼地上之人,也匆匆离开。
齐予粥一路坐着马车到了齐衡府上。
在去书房的路上遇见了一人常服要出门的齐衡,他连忙把人拦了下来,“三皇兄。”
齐衡行色匆匆,说话带着点急,“五皇弟,你这时候怎么来了?”
齐予粥简易把他在牢狱里所见所闻和齐衡说了,最后加上一句,“那冷面阎罗果然很讨厌,故旬再待下去肯定会没命的。”
“你之前不是讨厌故旬?”
齐予粥噎了一下,道:“他现在又不讨厌,莫葕沉才讨厌。”
齐衡迈步往外面走,留下一句,“故旬明天就会出来,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