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曰吩咐童子,“今日功德圆满,下去准备酒菜。”
依旧是在花厅中,几样精致小菜,另有一壶好酒。
白子曰向薛嵇茹举杯,“今日之事,多亏师妹,一定要敬你一杯。”李七夜跟着举杯,“白先生说的不错,全依靠薛小姐锻神丹,才能山重水复,柳暗花明。”
薛嵇茹笑道,“如此说来,我们应该敬我师父一杯,没有她老人家,绝不会有今日完美。”
三人对空一饮而尽。
满酒之后,李七夜说出心中疑惑,“刚才灵力充沛,内外交攻之时,一道剑气破空而至,将所有隐患夷灭,白先生可知道,那剑气的主人是谁?”
“任你惊涛千千万,我一剑斩之。”白子曰来回重复,“听这口气,很像当年的剑祖吕洞玄,但吕祖已经飞升几百年,早就天人隔绝,不理人间事,安心做他的神仙。难道世上,又有了一位媲美吕祖的剑仙?”
李七夜茫然摇头,他对江湖知之甚少,唯一的认识,还是来自白先生的讲述,别说外面的江湖,就算生活了好多年的京师,他依旧非常陌生。
“从剑气来看,剑气主人修为极高,他不想出头的话,以我们的修为,根本无法猜到他是谁。毕竟剑仙之外,还有剑仙。”
李七夜点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现在揣测剑气主人,就如同此时的李七夜,揣测辅国公秦沛的想法,两者差距巨大,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辅国公府内。
秦沛展开了沱江城最新的战报。
战报依旧是镇远将军常威亲笔写成,除了讲述最近战况之外,还提出了一个看起来大逆不道的建议。
解除沱江城禁刀令。
沱江城原本是蛮荒之地,也是归附大乾比较晚的疆域。尔非我同族,其心必异。在开国皇帝羊素心里,这就是一群冥顽不化的野人,能防止他们作乱的最好方法,就是不让他们使用兵器。
因此针对沱江城的禁刀令,应运而生。
沱江城百姓,除了日常做菜用的菜刀,收割耕种庄稼用的铁器外,不许打造刀剑兵器,更不许使用习练,日常最常见的武器,就是木棒。
这个禁刀令,有很多不合人情之处,但为了大乾社稷千秋永固,也无可厚非。
沱江城也的确因此安定下来,许多年没有发生叛乱。
但禁刀令的另一个后果,也随之出现,那就是巫蛊道术盛行,没有了兵器护身,人们转而修炼巫蛊道术,这次沱江城叛乱,大乾官兵久攻不下,除了沱江城叛军有无生道支持之外,与叛军中巫蛊道术高手众多,也有很大关系。
这时候放开禁刀令,相当于给沱江城叛军这头老虎,插上了翅膀。局面将更难控制。
但常威也有他的道理。
在沱江城,还有很多老百姓,已经过惯了舒服的日子,并不想造反,而沱江城叛军在与朝廷军队作战中,减员很多,迫切需要抓丁,那些健壮的老百姓,面对叛军的刀剑,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如今放开禁刀令,沱江城百姓,就会拿到刀剑,可以保家卫国,至少不用加入到叛军当中。
秦沛沉思好久。
常威这个法子,有可取之处,但却把平常老百姓,推到了生死边缘。但覆巢之下无完卵,如果放开禁刀令,能加速战事结束,也未尝不可。
事关无数百姓以及将士的生死,辅国公秦沛陷入了沉思。
有个小黄门郎,见辅国公醉心公务,想进却又不敢,又不想离去。站在门口徘徊好久。
“进来。”秦沛没有抬头,只是招了招手,以他地仙的修为,小黄门郎的那些动作,自然逃不过他的眼睛。这个小黄门郎,极少出现在辅国公府,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坊间打听各种情报。
如今皇帝深居简出,极少朝会,所有大小国事,都压在秦沛身上,他需要来各个方面情报,加以分析明辨,做出最正确的决断。
高高在上,看起来风光无限的背后,是数不清的夙兴夜寐。
“王爷,散修白子曰,刚刚外出归来,似乎受伤,一个时辰前,他的庄园里,近水精舍上方,出现了惊雷,另外,还有一道剑气,从万里外飞进了白子曰家里。”
惊雷,剑气,不远万里。
每个词都足够让人眉毛跳动,但秦沛不动声色,继续问道,“钦天监那边怎么说?”
“钦天监那边,还没有回应,不过很快就会有回应。”停了一停,小黄门郎继续说道,“还有人看到,志妖司的刀笔吏李七夜李大人,惊雷之后,从白子曰的庄园里走出来。”
秦沛微微点头,嗯了一声。
小黄门见辅国公有兴趣,又低声说道,“说来奇怪,李大人进白家时,与出白家时,穿的衣服不同,后者的衣服,好像是白子曰的。”
秦沛又嗯了一声。
李七夜是读书人,以他的脾气,绝不会轻易穿别人的衣服。除非是发生了大事。难道那惊雷与剑气,都跟李七夜有关?
秦沛想到了这些,却没有说出来,他老持慎重,不会轻易表露自已想法。况且最近,自已正要提拔李七夜,说出的每个与李七夜相关的词语,必须再三斟酌。
在别人看来,李七夜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吏,不值得秦沛如此,但为了大乾江山社稷,秦沛事无巨细,都要考虑周全。
他摆摆手,让小黄门退下。
他将常威的战报放在一边,拿起一枚黑棋,放在了面前的棋盘上,对一件事难以决断时,秦沛就会与自已对弈,趁机放松脑子,想一些事情。
黑白子各占据了棋盘半壁江山,秦沛还是没有结果。
他捏起一枚白子,摩挲好久,又重新放回棋盒,他缓步走出书房,穿过层层走廊,到了后花园,各种繁花正在盛开,花香四溢,移步生景。
秦沛毫不停留,走到了一座凉亭里。
凉亭里只有一眼井。井口狭小,深不见底,刚刚走进凉亭,就有无尽的凉意,从井口中流淌出来。
亭子叫凉亭,这口井,便叫凉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