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离在侍女的引领下前去沐浴更衣,魏无羡与江澄相对而坐,啜饮着姜茶。
他们褪下外衫,各自抱着一只兔子,挨着火炉,烘烤着自已身上的衣服,同时也烘烤着兔子的皮毛。
江澄一手托着兔子,一手端着茶碗,问道:“你们在大殿究竟因何事起争执?”
魏无羡答道:“金子轩那副自命不凡的样子,我看着就烦,岂有不打他的道理。”
江澄斜睨他一眼,道:“编,继续编。你什么性子我不知道?定然是他又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你才动的手。”
魏无羡缄默不言,侧身将手中的兔子反复翻动,尽可能求让它每一处皮毛都能受热烤干。
江澄道:“阿姐听不见的,你如实说来便是。”
闻此,他微怔片刻,朝江厌离所在的方向望了一眼,他不能确定他们所处的位置江厌离是否真的听不到,只得压低嗓音,将具体情形告知江澄。
魏无羡会突然出手打金子轩,一则如他所言,着实看不惯金子轩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二则是金子轩又对江厌离恶语相向。
方才在大殿内,金子轩见江澄和蓝曦臣都奔向大殿门口,魏无羡又在发愣,便壮起胆子走向江厌离。
然而,就在他靠近的瞬间,魏无羡即刻回过神来,挺身挡在江厌离身前,唯恐他对江厌离有何不妥。
而江厌离对此却并未有丝毫阻拦,仅是微笑着让魏无羡无需如此紧张,还当着他的面谈笑风生,更是对他视若无睹。
他看着二人亲昵无间,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烦闷。
江厌离与他的婚约尚未解除,她却毫不避讳地与其他男子相谈甚欢。他自幼便备受众人吹捧,从未遭受过如此冷遇,这口气他如何能咽得下去。
金子轩看着他们,忽地冷笑一声,“你们关系倒是好得很。”
魏无羡并未察觉他言语中的讥讽,只当是他心生艳羡,随即调侃道:“怎么,金公子莫非是吃醋了?这里可是云梦,莫要以为人人都会围着你转。”
金子轩道:“吃醋?你不妨让她照照镜子,瞧瞧自已的模样,是否配得上让我吃醋。”
“你可敢再说一遍!”魏无羡当即欲挥拳相向,幸而被江厌离拦住,这一拳才未能打出去。
若魏无羡当真想动手,即便是江澄与江厌离一同阻拦,也难以奏效,在蓝家练就的力道,实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未能出手,实乃看在江厌离的颜面上,给金子轩留些许余地,但前提是他不可再口出恶言。
然而,金子轩岂会甘心受气,对魏无羡轻蔑道:“你既如此袒护她,不妨去请江宗主为你二人做媒,你迎娶她,成为江家的东床快婿,也算是抬高了你的身价。”
对于金子轩的来意,江厌离心知肚明,欲退婚大可与她心平气和地商谈,她绝非蛮不讲理之人,更不会对他百般纠缠。
她甚至可以在退婚后,独自承受世间所有人的指责与诋毁,但绝不容许任何人对她身边的人恶语中伤。
江厌离自魏无羡身后步出,凝视金子轩的眼神中满是失望,尚未等她与金子轩辩驳,没了江厌离阻拦的魏无羡,一拳重重地打在了他脸上。
这一拳的力道,远胜在云深不知处之时。
那时周遭人多,魏无羡多少需顾及蓝家在外人面前的声誉,出手虽重,却也只是想给他个教训,让他长点记性。
但此刻这一拳,他几乎使出了全力,恨不能一拳将他打死,毫无半分情面可言。
后续之事无需赘言,江澄了然于心。
江澄知晓来龙去脉后,怒不可遏,险些将手中的兔子投入火炉中烧烤。
所幸他怀中所抱乃是黑色那只,察觉情形有异,即刻挣脱他的手掌,跃上魏无羡肩头。
江澄心中纵有千言万语,却也不知从何说起。
他们在外寻觅许久,皆未寻得江厌离的踪迹,偏偏被金子轩这厮寻到,还由他搀扶着回来。
若不是知晓江厌离对金子轩的真心,依他前世对金子轩的了解,又岂能容忍他屡屡在自已面前如此放肆。
本以为他遭魏无羡痛揍之后,见了魏无羡总会有所收敛,谁料他竟还是如此不知死活。
也是自已疏忽,未能时刻守护在江厌离身旁,才给了金子轩口出恶言的机会。
待江厌离梳洗完毕出来,魏无羡和江澄早已结束先前的话题,心有灵犀地不再提及,以免江厌离忆起伤心事。
而两只兔子的皮毛也已烘干,此时趴在桌上毫无动静。白兔如此尚属正常,黑兔亦如此,实乃反常,许是它们在风雨中受到了惊吓。
江厌离忧心忡忡地走上前来,问道:“是否需要寻个医师来为它们诊治?”
魏无羡手指轻戳黑兔,道:“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只是受惊罢了,稍作定神便可恢复。”
江厌离道:“当真无大碍?”
魏无羡道:“在云深不知处,我时常吓唬它们,想必早已习惯了。”
江澄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兔子受惊可能会死,你难道不知?你还时常吓唬它们,蓝家的兔子能存活至今实属不易。”
“竟有此事?”魏无羡微微一怔,此事的确无人告知于他,蓝忘机也从未阻拦过他。
江澄轻哼一声,随即目光投向江厌离,沉声道:“阿姐,你若担忧它们,大可差遣我们去抱,何必亲身涉险,如此风雨,多危险。”
魏无羡附和道:“是啊师姐,不过两只兔子罢了,你若喜欢,待我回姑苏,着人多送几只来便是,何必为它们不顾自身安危。”
江厌离微微一笑,轻柔地抚摸着兔子柔软的皮毛,缓声道:“可这是阿羡赠予阿爹的,意义非凡,阿爹视若珍宝,我怎可弃之不顾。”
魏无羡顿时噤声,早知会有此后果,他便不会送兔子给江枫眠了,险些害得江厌离有性命之忧。
他沉默不语,手指不断戳着黑兔的屁股,仿若在嗔怪它们不知寻个安全之所躲避。
或许是他的怨念过深,手中没了分寸,原本毫无生气、一动不动的黑兔竟被他激怒,瞬间恢复了精神,转身便要去咬他。
幸而他躲避及时,黑兔未能咬到他,他还趁机故意逗弄了它一番。
魏无羡正毫无顾忌地嘲笑那只对他无可奈何的黑兔,却不想黑兔趁其不备,后腿在桌上猛地一蹬,准确无误地击中他的脑门。
紧接着,它又在他脑门用力一蹬,魏无羡身形不稳,被这股力道踹得后仰,直接一屁股跌倒在地。
见此情景,江澄放声大笑,江厌离也不禁掩面轻笑,屋内的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愉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