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日过去,屋外风雨仍未止息,不过较之初时稍显和缓。
蓝曦臣凝视着屋外阴沉得难辨昼夜的天空,不禁心生忧虑。他深知蓝忘机的脾性,他们未能及时返回,蓝忘机恐会亲自前来接魏无羡。
他并非不愿蓝忘机前来,只是云梦这恶劣天气,无论蓝忘机是走水路还是御剑,皆充满危险。
可此刻情形,他也无法寄信回去告知状况,唯盼蓝忘机莫要过于急切。
不知是蓝曦臣对蓝忘机太过了解,还是他一语成谶,蓝忘机果真来到了云梦。
这边魏无羡等人刚用过晚膳,正与江澄商讨着今日这漫长黑夜该如何度过,转头便撞上一个湿漉的胸膛。
“忘机,你来了。”蓝曦臣看清来人,颇感无奈,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所幸他一路走来并未遭遇危险。
魏无羡望着眼前之人,心中没来由地一阵紧张,昨夜他虽酩酊大醉,但醉酒前得知的重大消息并未因之忘却。
今日他时常发呆,便是在思考蓝曦臣所言究竟是真是假,毕竟相处多年,他从未察觉到蓝忘机喜欢他。
倘若果真如蓝曦臣所言,蓝忘机带他回家,始终守护在他身旁,无论发生何事都护他周全,是出于对他的喜欢。
那他多年来对蓝忘机从未成功的撩拨,以及常与他说的那些荤话,给他看的那些不堪入目的书,在他眼中又算什么?
调情吗?
此外,那次蓝忘机醉酒,对他所说的话,他从不敢深思,甚至妄图将此事彻底忘却,权当未曾发生,毕竟蓝忘机自已也不记得。
可如今回想起来,他扯下蓝忘机的抹额,本是无心之过,心想他们二人皆为男子,理当作不得数,可蓝忘机却言,是他便作数。
那时他只记得蓝忘机醉酒后对他又搂又抱,甚至要亲他,却将他所说的那寥寥数语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整天,独他一人时,便会胡思乱想一些与蓝忘机相关之事,试图从记忆中寻得蓝忘机并非钟情于他的蛛丝马迹。可越是回想,越觉得蓝忘机对他用情至深。
在蓝忘机醉酒那晚,他就应当明白,蓝忘机对他的爱并非什么秘密。
与蓝忘机相熟之人,无一看不出他对他的特殊对待,唯有他自已,从未正视过蓝忘机对他毫无保留的深情。
他思考良久,想着坦然接受蓝忘机对他的爱意,毕竟同住云深不知处,抬头不见低头见,避无可避。
然而,此刻蓝忘机就立于他眼前,他却心生怯意。
只见他蹑手蹑脚地移至江厌离身旁,揪着她的衣袖,妄图借江厌离娇小的身躯遮挡自已。
蓝忘机见此,微微蹙眉,往昔魏无羡见他,定会第一时间奔至他跟前,唤他的名字,可今日他却在躲避他。
他清楚知道魏无羡在云梦的这一月每日所做之事,毕竟魏无羡时常写信于他,告知他在云梦的近况,只是他事务繁忙,无暇回信。
信中所述详尽,乃至每日的饮食都逐一列举,唯恐蓝忘机错过自已的每一丝快乐。他甚至每次都会在书信中写道,待他日,定要携蓝忘机一同来云梦游玩。
明明信中是那般渴盼他的到来,如今他来了,他却刻意回避他。
蓝曦臣留意到蓝忘机眼神中的伤感,凝视着藏身于江厌离背后的魏无羡,满心疑惑。他们二人向来关系亲密,多日不见,为何反倒生疏了?
他直视魏无羡,道:“无羡,你为何躲这忘机?”
魏无羡闻听此言,不禁一怔,面露窘色道:“没有啊,我只是想靠近师姐一些罢了。”
江厌离只觉得此刻的气氛有些异样,却又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妥,想到之前他常在自已耳畔念叨蓝忘机,便问道:“先前你不是时常跟我提及蓝二公子吗?你们也已多日未见,为何不去找他说话?”
“师姐,你别乱说,我何时……”魏无羡突然语塞,回忆起在莲花坞的这些日子,无论与谁相伴,无论是闲聊还是谈论其他,他十句话不离蓝忘机,总会时不时地提到他。
旁人对此心知肚明,唯有他和江澄未曾察觉到其中的问题。
魏无羡自已是单纯地习惯了蓝忘机在身边,多日不见,心中自是思念,提他无可厚非,不过是提的多了些。
至于江澄,他实在是心思单纯,只当魏无羡在云深不知处认识的人少,与他相熟的唯有蓝忘机,便只能提他。
江厌离微微一笑,似乎有所察觉,“平素就数你最为胆大,何事都敢尝试,今日怎会如此胆怯?”
魏无羡正欲反驳江厌离的话,身后却突然有一股力量将他猛地推了出去,这股力量恰到好处,正巧使他跌入蓝忘机的怀中。
他愤愤地转头望去,只见始作俑者江澄,正挑着眉看着他。
江澄是最清楚魏无羡躲避蓝忘机缘由的人,毕竟此事唯有他们三人知晓,其中一人还在酒后忘却了一切。
刚才他悄然移至魏无羡身后,为了避免碰到他的伤口,他的脚掌直接紧贴着他的臀部,并未踢他,而是借助脚力将他推了出去。
蓝忘机正欲伸手触碰魏无羡,却被他巧妙避开,此般举动令蓝忘机甚感失落,蓝曦臣于一旁亦是惊诧万分。
这应是魏无羡首次如此公然地抵触蓝忘机的触碰,明明昨日他来时提及蓝忘机,魏无羡还挺高兴。
仅一夜之隔,何以令魏无羡对蓝忘机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大。
蓝曦臣不禁忆起自已醉酒之事,江澄曾说他醉酒时仅说了些胡话,却并未与之明言,究竟说了些什么。
观魏无羡对蓝忘机似有避嫌之意,他总觉定然是昨夜说了不当之语。
他移步至江澄身侧,轻声问道:“江公子,昨夜我那些胡言,可是与忘机和无羡相关?”
魏无羡向来无往不利,此次大抵也是他鲜有的受挫之时,江澄岂有不瞧他热闹的道理。
江澄看得专注,还趁魏无羡回头之际,故意取笑于他,却未曾留意蓝曦臣何时已至其身畔。
他被蓝曦臣这突如其来的问话惊得一哆嗦,旋即定了定神,道:“抱歉泽芜君,我未注意到你,你适才问我何事?”
蓝曦臣道:“昨夜醉酒,江公子可还记得我说过什么?”
对此,江澄沉默不语,不知该如实相告,还是将此事隐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