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依蓝启仁之命单独带走魏无羡。
他于云深不知处修习已有三年,修为虽并不高,但在同龄人中亦属佼佼者。
故而,蓝启仁特请铸剑师傅,欲为其铸一灵剑。
此剑将伴其一生,自当由其自定剑式与名。若由他人全权作主,所铸之剑与其不合,岂非白忙一场。
魏无羡全程神思不属,蓝忘机因他受罚,其满心皆是蓝忘机,只盼速去寻他,亦可帮其抄录些许,以减轻他的负累。
铸剑师傅取来一册,他便随意择一顺眼剑式,被问及如何为灵剑取名,他亦随口应道:“随便。”
蓝启仁微蹙眉头,沉声道:“灵剑有灵,随意命名,实非妥当。魏婴,你何不再想想?”
魏无羡全然未听,随口应道:“嗯,好。”
蓝曦臣见他如此,对铸剑师傅道:“师傅,烦劳您定夺吧。”
铸剑需费时,铸剑师傅领命后即速归铸剑,不敢延误。
蓝曦臣知魏无羡为何神思不属,遂请走蓝启仁,令其独自归去。
魏无羡闻之,招呼也不打,急奔藏书阁。以蓝忘机的性子,此刻必于藏书阁中规规矩矩抄书。
蓝启仁望着他远去背影,叹息道:“此子,莫不是真遗传了他母亲。”
蓝曦臣常听蓝启仁提及魏无羡的母亲,对此人颇为好奇,问道:“叔父,无羡的母亲,究竟是何许人也?”
蓝启仁抚须轻笑:“是个有个性之人。”
魏无羡跑得快,对他们谈及自已母亲之事一概不知。
若知晓,想必会多问些有关其母之事,毕竟在这云深不知处,唯有青蘅君与蓝启仁识得他母亲藏色散人。
青蘅君常年闭关,魏无羡来了三年,也仅见他一面。那次是蓝忘机执意带他去见的人,仿若丑媳见公婆。
蓝启仁似乎有意不在他面前提及藏色散人,想必是不愿他忆起那段过往。四岁时父母双亡,流落街头,如此记忆,遗忘也罢。
藏书阁内,蓝忘机正襟危坐,一旁已有数张写好的整齐叠放。
《上义篇》枯燥至极,魏无羡也曾抄过几次,只是其中内容,他并未记住多少。
他与蓝忘机相对而坐,执起纸笔,尽可能模仿蓝忘机字迹,为其抄写部分。
往昔他受罚时,蓝忘机总在旁陪他,模仿其字迹替他抄去大半。现今蓝忘机因他受罚,他又怎能坐视不理。
然而,他终归年少,比不上蓝忘机这内在已有二十八岁之人,无论如何努力模仿,也写不出正楷字体。
夜幕低垂,月色朦胧。
本欲帮蓝忘机抄写一些,奈何《上义篇》着实枯燥,他抄到一半便趴着睡去。
蓝忘机见他睡着,并未着急唤醒他,而是轻手轻脚为他披上衣服,以防他受寒。
他凝视他的睡颜,伸手欲触碰他,却又恐惊醒他,只得悻悻收手。
为了他,蓝忘机即便刀山火海也愿闯,他所求的,自始至终皆是魏无羡能留在自已身旁,哪怕一辈子都如此相处。
在魏无羡死后第六年,也是蓝忘机重生至此的三年前。他身处废弃城池,城池中杳无人烟,却有一处亮着烛火的藏书阁。
他本对周遭一切保持警觉,可不知何故,那藏书阁的烛火仿若在指引他前往,他不顾危险,孤身进入藏书阁。
藏书阁布满尘埃,毫无生气,先前在外所见的烛火亦消失无踪。
他将藏书阁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未见任何异常,亦未找到心中挂念之人,连其魂魄都未曾瞧见。
正当他准备离开之际,不慎被脚下突然冒出的木板绊倒,他下意识扶住一旁的书架,竟意外触发了隐藏的机关。
镶嵌在墙上的书架缓缓移动,书架上的灰尘随之飘起。书架后是亮着烛火的洞口,正是他在屋外所见的烛火。
此洞仅有一条道路可行,而路的尽头仅有一间敞开着门的屋子。
他紧握剑柄,警觉地向前走去,却在屋门口停下了脚步。
屋内有一人,却又不太像人。此人身形虚幻,但仍可看出他身着黑衣,披散的头发系着一条红色发带。
这般模样,即便只是个背影,蓝忘机也再熟悉不过。
“魏婴!”
屋内之人听到声音转过头来,他只是对着蓝忘机微微一笑,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没有留下丝毫气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在他消失的瞬间,一本书掉落在书架上,似乎是对蓝忘机的提示。
书中内容诡异,文字排列毫无规律。无论是竖着读还是横着读,是从左往右,还是从右往左,都无法组成一句完整的话,根本无法正常阅读。
蓝忘机仔细翻阅手中的书,想要读懂其中的含义。
魏无羡的虚影在此处停留,并留下这本书,其中必然隐藏着某种奥秘等待他去解开。若能解开,或许就能见到他心中思念之人。
他天资聪慧,却也耗费了三个时辰才勉强读懂书中的内容,此书记载着两则惊世骇俗的禁术。
其一能够令时间倒流,重返往昔。但时间回溯会引发蝴蝶效应,凡与原本存在一丝一毫的细微差异,都将致使原有的结局发生改变。
其二则是活死人、肉白骨之术,能够使身死之人复活,且与常人毫无二致。倘若没有亡者的肉身,就必须依赖施法者的灵力维系生命,一旦施法者灵力耗尽,被复活之人便会灰飞烟灭。
而这两种术法,皆属逆天之举。若是果真能够回到过去,亦或是复活已逝之人,施展禁术之人必定会遭受严酷的天谴,身死道消都是轻的。
再者,此禁术需要耗费海量灵力,即便是天下第一的修士,也未必能够成功。
可这兴许是唯一能够见到魏无羡的方法,无论是否能够成功催动禁术法咒,蓝忘机都想要尝试一番。倘若不幸身亡,权当是下去陪伴魏无羡了。
复活法阵需要以鲜血绘制,法阵阵眼还需要放置亡者生前随身携带之物,以确保能够准确找到亡者的魂灵。
蓝忘机依照书中所记载,绘制法阵,又从怀中取出珍藏多年的清心铃放置在阵眼处。
这是在魏无羡坠入乱葬岗后捡到的,得知他失踪,他派遣了众多门生四处寻找他,人没有找到,只拾得这清心铃。
本想待寻到他再归还于他,岂料这一等,再无接近他的机会,这清心铃便一直留在他手中。
多年来借物思人,如今也该让这清心铃的主人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