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忘机端坐于阵法中央,将魏无羡的容颜深深刻印在脑海,继而倾尽自身全部灵力启动法阵。
别无所求,只求心中挚爱能够重现世间,即便以命相抵亦在所不惜。
天际乌云翻涌,云层之中频频闪烁光芒。蓦地,一道惊雷轰然落下,在法阵之外劈开一道裂痕,足见此雷威势惊人。
天雷接连不断地坠落,却无一能够伤及蓝忘机,亦未在法阵之外的地方落下。
蓝忘机全神贯注,浑然不觉天雷滚滚,更未曾留意到,除了从天而降的雷电之外,还有一道紫光一次又一次从他身旁掠过。
法阵之外始终有一人默默守护,将所有袭向他的雷电尽数驱散。
渐渐地,蓝忘机感到力不从心,法阵源源不断地汲取他的灵力,连多年的修为也在不断流失。他的嘴角溢出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地面。
然而,他丝毫没有放弃的念头,依旧竭尽全力试图催动法阵。
就在蓝忘机灵力耗尽的瞬间,法阵绽放出阵阵红光,阵眼处放置的清心铃缓缓升起。
四周的魂灵缓缓汇聚于清心铃,由一个小小的光团逐渐膨胀,熟悉的面容清晰地呈现在蓝忘机眼前,紧接着是他的身躯与四肢。
望着眼前尚处于魂魄状态的人,蓝忘机的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动。
他艰难地站起身来,步履蹒跚地向前走去,声音颤抖,“魏婴。”
然而,就在他伸手触及的一刹那,一道雷直直劈向那刚刚汇聚而成、尚未睁眼如往昔般对他微笑的魂魄,瞬间将其击散。
与此同时,法阵中冒出层层黑气将蓝忘机紧紧包裹,仿佛要对他逆天而行的举动予以惩处,就连法阵外为他护航之人也未能逃脱。
他们一人灵力枯竭,修为受损严重,一人遭天雷重创,于这黑气之中,毫无还手之力,更遑论逃离。
许久,四周静谧无声,一道光柱骤然冲破黑气,直抵云层,驱散乌云,为他们带来万里晴空。
包裹二人的黑气消散,旋即又被白光笼罩,须臾之间,两人便在法阵中消失无踪。
而那枚清心铃亦在他们消失后坠落于地,毫无预兆地碎裂开来,再无半点灵气。
废弃的城池因这次天雷变得更加残破不堪,那处藏书阁也随之坍塌,此地再度恢复往昔的荒凉。
清风徐来,空地上用鲜血绘制的法阵产生了些许变化。碎裂的清心铃依然位于朝东的阵眼处,但朝西方向不知何时多出一个阵眼,其中放置着一枚指环。
待蓝忘机再次醒来,他正蹲在龙胆小筑之外,眼前是一片盛开的龙胆花,美不胜收。
他回首望向那扇已有数月未曾为他开启的门,心中难掩哀伤。
一道稚嫩却沉稳的声音传来,其语气中同样充满了悲伤,“忘机,天色已晚,回去吧。”
蓝忘机回头看他,神色平静,缓缓说道:“兄长,我,似乎忘却了许多事情。”
蓝曦臣微微一愣,上前轻拍他的肩膀,道:“或许只是暂时想不起来,待到时机成熟,自然会忆起。回去歇息吧,往后……不必再来了。”
蓝忘机疑惑,“为何?”
蓝曦臣抿唇,望向大门紧闭的龙胆小筑,低声道:“母亲已经不在了。”
蓝忘机又问:“何意?”
蓝曦臣道:“往后你自会知晓,走吧。”
蓝忘机虽对兄长话语之意尚存疑惑,但仍随其一同离开此地,并谨遵兄长所言,不再前往龙胆小筑。
此后,他将自已闭于静室,足不出户。若非每日所送餐食皆有消耗,众人皆恐其独自一人会想不开。
为防其在屋内闷出问题,蓝曦臣携蓝启仁一同前来寻他,不顾蓝忘机自身意愿,强行带其下山。
下山后,蓝忘机仿若失了魂,反带着蓝启仁和蓝曦臣前往一处小镇。眨眼间,其身影便消失于人群之中,险些将随其同来的叔侄二人吓坏。
蓝忘机将自已关起来的那段时间,一直在思考自已究竟遗忘了何事。他总觉得若无法想起,将会再次错失一个重要之人。
当得知要下山时,他心中便有一道声音在告诉他,顺从内心,便能找到心中所念之人。
待其清醒,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犬吠,遂循声而去。正如蓝曦臣所言,时机到时,自然会想起。在看到小巷角落之人的那一刻,他记起了一切。
或许是绘制法阵时出现错误,亦或是逆天而行复活亡者的天罚,意外使他回溯时间,回到了六岁那年,且短暂遗忘了所有。
昔日,蓝忘机曾对蓝曦臣言,他欲带魏无羡回云深不知处,可魏无羡不愿。而今,他仍想带其回去,不同的是,此次他愿意。
前世,魏无羡在外漂泊多年,直至九岁方被江枫眠带回,成为云梦江氏大弟子。
现今,蓝忘机抢先一步将魏无羡带走,让其在姑苏生活,算是改变了过去。也不知如此改变,于日后会有多大影响。
亥时将临,蓝忘机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魏无羡横抱起来。他虽年仅九岁,但力气已然不小,抱起魏无羡毫不费力。
他并未将魏无羡送回,而是将其带回静室。仅此一晚,让他们同床共枕一次,也算是满足了他的一点私心。
姑苏蓝氏规定每位弟子卯时作,亥时息。整个云深不知处,恐怕只有魏无羡一人无法做到。
他能早起,却不愿早起,但凡不是蓝启仁监督的早课,他一概缺席。三年来,他一直坚守着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的原则,坚决不早起。
别看他这三年总是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该闯的祸总得闯上几件。犯了错,一旦被抓,他就躲到蓝忘机身后,因为他知道蓝忘机一定会护着他。
蓝忘机也不负所望,每次魏无羡受罚,他都会第一时间为其申辩,甚至代为受罚。
蓝启仁终究还是心疼蓝忘机这个侄子,罚魏无羡时向来都是小惩小诫,罚抄家规已经是对他最重的惩罚了。
今日早课由蓝启仁监督,魏无羡几乎与蓝忘机同时醒来,对于自已睡在蓝忘机的榻上,他没有丝毫诧异,反而催促蓝忘机赶紧洗漱,以免迟到受罚。
一路上人来人往,魏无羡和蓝忘机同行也不是第一次,众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待早课结束,魏无羡尚未来得及和蓝忘机说笑,便被蓝启仁叫走,也不知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