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自清河归返姑苏,聂明玦的信件亦送达聂怀桑手中。
关于聂怀桑受罚之事,蓝启仁最终还是向聂明玦坦诚相告,只不过略提一句,更多的是赞誉聂怀桑近日学业稳固,若再加把劲,今年评级必能通过。
他将此事告知聂明玦,本意是令其多了解他弟弟,莫因些许过错而忽视其成长,实无责怪聂怀桑犯错之意。
岂料,蓝启仁长篇夸赞聂怀桑之语,他一句未听入耳,独独听闻聂怀桑在云深不知处因犯错而受罚。
为此,聂明玦特地寄去一封书信,信中无一不是对聂怀桑近况的关切,通篇皆是警示之语。若今年仍不过,他便无需再回清河,就当清河聂氏没有他这位二公子。
不仅如此,为防聂怀桑在云深不知处玩物丧志,聂明玦克扣了他的月银,还命人去云深不知处将他那些扇子全部收走。
若他今后拿不出好成绩,这月银休想涨回,扇子也别想拿回去。
彩衣镇的水行渊给姑苏蓝氏带来极大困扰,此怪难以根除,又不能行如温氏那般缺德之事。
青蘅君自蓝忘机病愈后便一直闭关不出,蓝启仁只得肩负起责任,亲自出面处理。
他耗费大量心力,甚至为此削减讲学时辰,致使魏无羡带人外出闲逛的时间愈发增多。
聂怀桑本欲认真一次,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好好学习,岂料水行渊一事,令蓝启仁无心讲学,害得他白白用功一场。
不过,闲暇时江澄反倒留在他身旁,耐心为他讲解他不理解之处。只是他实在愚钝,致使江澄数次气得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有时恼怒至极,江澄不知从何处接过一条长鞭,紧追着狂奔而逃的聂怀桑,厉声道:“聂怀桑,你给我站住,今日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
聂怀桑边跑边哭喊道:“江兄,你冷静些,听我解释啊!我是真笨,绝无戏弄你的意思。”
江澄道:“我自然知晓你愚笨,可我才刚教过你,同样的题目,不过半个时辰你就又忘了?!”
聂怀桑见蓝曦臣在旁静默而立,当即就往他身后闪躲,江澄纵是再恼怒,也断不会朝着蓝曦臣挥鞭。
他自蓝曦臣身后探出脑袋,满是为难之色道:“江兄,饶了我吧,什么分辨直系旁系本家分家,我是真记不住。”
有蓝曦臣在,江澄确实不好发作,及时收了手,即刻收了手。
可聂怀桑千算万算,也未料到,蓝曦臣是站在江澄那一方的,又怎会庇护他。就连江澄手中那条长鞭,亦是他递与江澄的。
最终,聂怀桑在江澄与蓝曦臣的共同监督和辅导下,总算记清了仙门百家几代修真家族的家族谱系。
其余尚有家族的变迁、势力范围的划分、名士的名言,皆需他逐一牢记,这些皆是评级要考默写的内容。
为了学业,聂怀桑和江澄已有多日未与魏无羡一同出去闲逛,魏无羡见聂怀桑如此专注,还无需他来教导,自是轻松自在,终日与蓝忘机相伴。
这日,魏无羡正被数名少年簇拥着欲往后山去,为劳逸结合,也是瞧聂怀桑实在苦不堪言,他特唤上了聂怀桑和江澄一道去。
路过藏书阁时,他自下而上望了一眼,透过遮掩的玉兰花枝,瞧见蓝忘机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恰好与他对视。
“蓝湛蓝湛!可要一起去后山抓鱼?”魏无羡向他招手,邀他一同前往后山。
闻此,他身旁的数名少年不禁后退,面露难色。带上蓝忘机,他们岂能玩得尽兴。
蓝忘机并未回应,转身而去。
清风拂过,他的墨发与抹额随风飘动,须臾间,便消失在窗边,显然拒绝了魏无羡的邀请。
魏无羡自讨没趣,平日里邀他一同外出他不应,待他归来见他,他又不悦。魏无羡不满地回头,对身旁之人抱怨道:“他又不睬我。”
“是啊。”聂怀桑道:“要说蓝忘机讨厌你,你俩却又时常结伴。要说不讨厌,他又总是对你不理不睬。我竟不知,蓝忘机此人是如此矛盾。”
魏无羡望着空无一人的窗边,轻叹一声,“可不是,回来还得哄他。”
江澄微微皱眉,疑惑地问道:“蓝忘机经常如此?”
聂怀桑替魏无羡答道:“是啊,我来此三年,蓝忘机一直如此。”
江澄垂首低语:“那六年他究竟经历了何事?”
魏无羡凑上前,问道:“什么六年?”
江澄往旁边退了两步,道:“没什么。不是要去后山吗,走吧。”
几人齐齐往后山走去,殊不知,窗边那道身影再度出现,始终凝视着他们,直至他们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临近午时,他们才恋恋不舍地返回云深不知处。
藏书阁内,蓝忘机依旧端坐于案边,整理着他写好的一叠纸,忽闻窗棂传来轻微声响。
他抬头望去,只见魏无羡攀着藏书阁外的玉兰树爬了上来,面带喜色道:“蓝湛,我回来了!可有想我?”
蓝忘机沉默不语,停下手中动作,起身将窗边之人扶了进来,以防他不慎跌落。
魏无羡直言道:“你看你,叫你出去你不去,我与他人出去你又不悦。下次一道去呗,权当陪我成不成?”
蓝忘机依旧默不作声,目光却直直地盯着他怀中正在蠕动之物。
见其有所察觉,魏无羡从怀中掏出两只兔子。拎着耳朵握在手中,仿若两团浑圆肥硕的雪球,尚在胡乱蹬腿。
他将它们递到蓝忘机眼前,“喏,知晓你喜欢,又为你抓了两只。”
两只兔子又肥又圆,宛如两团胖雪球,只可惜此次仅捉到两只黑色的,白色的一只未见,也不知是否已被他抓尽。
这些年,每当他察觉到蓝忘机心情不佳,便会前往后山捉只兔子来哄他。长此以往,云深不知处后院已挤满了兔子。
不仅有魏无羡捉来的那几只,还有些是多年繁衍而来的几窝小兔子。
往昔捉来的兔子大多是一黑一白,且神奇的是,白兔总是趴在地上许久也不动一下。黑兔则不停地上下跳跃,片刻不得安宁。
他常说,每次捉回来的兔子,都与他和蓝忘机极为相似,这性子仿若是他们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