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启仁送别江枫眠后,旋即匆匆赶赴静室。
青蘅君端坐于榻上,为蓝忘机输送灵力,其额角渗出的颗颗汗珠,已然表明蓝忘机的状况甚是危急。
魏无羡在一侧焦虑地来回踱步,意欲协助青蘅君,却苦无良策,唯有默默祈祷上苍,护蓝忘机安然无恙。
待蓝启仁至,蓝曦臣轻声向叔父扼要陈述状况。
蓝忘机此时深陷梦魇,只需将其唤醒即可。然而,难题在于,他们不知蓝忘机为何陷入梦魇,亦不知究竟何物将其困于梦境。
更为诡异的是,他体内灵力起伏不定,极不稳定,这使得他们根本无法将其唤醒。
目前,青蘅君唯有依靠自身灵力为其护法,妄图将其从梦魇中解脱出来。
然而,此种高强度的灵力输送难以持久,尚需多人与之交替。
蓝曦臣本欲承担此责,毕竟那是他的弟弟,为其做出些许牺牲亦是理所当然。
奈何青蘅君不许,蓝曦臣仅比其弟年长两岁,说到底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况且,蓝曦臣亦是他的儿子,他怎忍心让其涉险。
再者,耗尽灵力对自身必有所损,说不定会影响其日后的修行。
而蓝忘机当下的状况,急需大量灵力来平衡其体内时高时低的灵力。蓝曦臣年纪尚小,灵力不足以承担此重任。
此事仅为家事,不便烦扰其他亲眷子弟前来相助。如此一来,能够与青蘅君交替的,唯有蓝启仁一人。
对此,蓝启仁毫不犹豫地应下,他绝不会让自已的得意门生遭遇意外。
整整一夜,兄弟二人在静室交替为蓝忘机输送灵力,却未见蓝忘机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高烧不仅未退,反而愈发严重,其面色苍白,虚汗淋漓。
一整夜,魏无羡未曾离开半步,甚至连眼睛都不敢闭合,唯恐出现突发状况,自已无法第一时间知晓。
蓝曦臣送来早膳,见魏无羡仍坐在地上,微微一笑,“无羡,来用早膳了。”
魏无羡摇摇头,依旧紧盯着蓝忘机,不敢有丝毫松懈。
蓝忘机对魏无羡关怀备至,事事为其着想,蓝曦臣一直担心弟弟的一片真心会被辜负。如今见魏无羡对蓝忘机亦是如此关切,心中甚是宽慰。
蓝曦臣道:“你如此苦等,若身子累垮了,待忘机醒来,岂不叫他忧心?”
闻此,魏无羡略作思忖,方缓缓起身,移步至蓝曦臣处,然其目光却始终未离蓝忘机分毫。
若非他熟知静室布置,以他这般行路不察之态,即便只是短短一程,恐亦难免失足跌倒。
蓝曦臣轻声问询:“早膳可还合胃口?我听忘机言,你喜辣,便特意添了些许辣子,感觉如何?”
“嗯,辣度适中,甚好,多谢蓝大哥。”魏无羡食之漫不经心,蓝曦臣所问,亦仅随口敷衍数语。
蓝曦臣见其始终凝视蓝忘机,有意问之,欲观其反应。早膳乃伙房所备,一如往昔,乃蓝家人口味,未置一丁点儿辣子。
他摇头轻叹,道:“无羡,你彻夜未眠,先去歇息吧。此处有我,若忘机醒来,我定告知于你。”
魏无羡仿若未闻,用过早膳后,便又坐归原位,继续凝视蓝忘机,只怕错过任何细微变化。
蓝曦臣上前欲再劝之,却被青蘅君阻拦,“且让无羡留下吧,唯有他在,忘机的状况方能稍见好转。”
适才魏无羡不过稍离远些去用膳,蓝忘机的状况便有所恶化,所幸他归来得快,蓝忘机这才又稳定下来。
他虽常年闭关,对外界诸事几不过问,但亦曾听闻幼子与魏无羡关系甚是亲密。
而且,魏无羡能留于云深不知处,并成为外门弟子,乃蓝忘机于祠堂跪求所得。
蓝忘机本意是直接使魏无羡成为蓝家人,蓝启仁不许,只允魏无羡为姑苏蓝氏的客卿,好生教养其长大足矣。
当年,魏无羡的母亲,藏色散人亦为青蘅君留于蓝氏的客卿,未曾抬其为外门弟子,更未让其以学生身份留之。
客卿之位相对更为自由,于魏无羡而言,实乃良选。如此,他便无需拘泥于蓝氏诸多礼节,他日若欲外出闯荡,亦可随时离去。
不过,蓝氏家规,亦不可违逆。毕竟身为蓝氏客卿,其一言一行,皆代表姑苏蓝氏。
然而,蓝忘机却极为执拗,只身前往祠堂跪地,执意要让魏无羡成为真正的蓝氏族人。
蓝启仁虽拗不过他,但同样固执已见,坚持自已的决定,并未因此而让步。
叔侄二人僵持良久,蓝忘机更是在祠堂跪了两日,纹丝未动。蓝启仁见此情形,亦是一咬牙,狠下心来视若无睹。
最终,还是青蘅君正巧出关,在二人之间左右劝解,方使这叔侄二人各让一步,让魏无羡成为姑苏蓝氏外门弟子。
彼时只道是蓝忘机心地善良、年幼无知,怜悯魏无羡流落他乡,孤苦无依,便欲给人一个安身之所。
未曾想,蓝忘机重情重义,多年过去,对魏无羡仍旧关怀备至。
所幸魏无羡亦非薄情寡义之人,至少在蓝忘机病重之际,即便无能为力,亦会始终陪伴在侧。
又是整日过去,青蘅君与蓝启仁显然已有些力不从心。
若蓝忘机再不苏醒,长此以往,有危险的便不止他一人了。
可这一日一夜,他们仍未能查明他深陷梦魇的缘由,唯一知晓的便是魏无羡对他的现状有所影响。
蓝启仁满脸愁容,喉咙干涩,对一旁端坐不动的魏无羡道:“魏婴,烦请你为老夫斟杯茶来。”
魏无羡反应稍显迟钝,声音略带沙哑,“好。”
他因久坐不动而致腿脚僵硬,尚未站直便猛然摔倒在地,发出声响。
与此同时,蓝忘机竟也有了反应。
青蘅君见状,忙将魏无羡唤来,“无羡,速来,靠近忘机,与他说说话,务必使他知晓你在此处。”
随即他又看向蓝启仁,道:“启仁,你我一同为忘机输送一次灵力。”
蓝启仁赶忙上前,未及询问缘由,应道:“好。”
魏无羡也顾不得疼痛,爬至蓝忘机榻边,双手紧紧攥着他的手,依青蘅君所言,与他说话,却似赌气一般:
“蓝湛,你若再睡,我便与聂怀桑一起,将庭院的兔子皆烤来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