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褂走后,毛禺回来,他看了眼音离,问:“你没事吧?”
音离也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后,电光火石之间,音离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她上次妖元出体和这次妖元出体,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点,那便是,毛禺都在。
想到此节,她一手仍旧抱猫,另一手搭上毛禺肩膀上,迅速将额头抵过去,见毛禺要后退,她喝到:“别动!”
毛禺不知是被唬住了还是好奇她动作,果然不动了。
很快,音离感觉自已妖元果然能出体,在一个无形屏障内乱撞。她放缓速度,轻轻在这范围内游荡,能看到毛禺的人元,普通,寻常,也能看见猫身上那发着红光的,一瞧就与众不同的属于自已的另一部分妖元……
她靠近自已的妖元,试图唤醒它们,让它们跟现在的自已合二为一……
然后还没完全靠近,忽觉一股大力吸引,自已竟被那剩余的部分一下吸引过去了。
如溺水之人猛地挣扎,音离睁开眼睛大口吸气,而后发出一声“喵”的叫声。
什么情况?猫叫声?她又回到猫身上了?!!
我的个老天爷,要不要这么耍人?
她仍被“张小凡”紧紧抱在臂弯里,病怏怏的猫咪忽然猛地抬头,睁大两只圆溜溜的猫眼盯着毛禺看,毛禺眉心一蹙。
然而再看“张小凡”,却见“张小凡”双目紧闭已经失去意识。眼见她手上失了力气就要松开,人也即将滑倒,毛禺一把拦腰将人扶住:“张小凡?”
音离的猫身跌落在地。
眼见张小凡腿快也软了,音离把心一横,再次努了一把力,轻松将妖元逼出猫身,回到人身上。
再次作为“张小凡”睁眼,音离内心狂喜,一颗心砰砰砰直跳。
原来如此,竟是如此,原来毛禺是关键!
她怔怔盯着毛禺看,毛禺虽然看着邋遢颓废,但细看起来皮肤白皙,浓眉大眼,鼻梁挺拔且眼尾还有一颗痣,是个分外妖娆清冷的长相。
他到底哪里不同寻常?人元也看不出特别之处啊……
见她突然睁眼如此神情地盯着自已看,毛禺也是一怔:“你……”
虽然内心狂喜,但音离表面依旧镇定自若,站直后拍灰似的拍拍自已刚才靠过的毛禺的肩膀,笑道:“又失礼了,抱歉。”
毛禺凝眸:“你这是……刀伤后的后遗症?”
“嗯?”
“时不时头晕。”
音离心情好,弯腰抄起猫:“大概是的吧。不过无妨,还能坚持。走吧,去看死人去。”说着万分自然地伸手挽上毛禺的臂弯。
毛禺:“……”
他们原路返回,见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救护车也已到位。看热闹的人比刚才还要多,里三层外三层,大家议论纷纷,说什么的都有。
一个年老的说:“哎哟,照我说呀,就该找个道士来抓鬼,这都连着死了多少个了?”
一个年轻的道:“奶奶,这是现代社会,咱们是唯物主义,这世上就没有鬼,有鬼也肯定是有人在捣鬼,我们要相信科学,警察一定会查出真相的,您就别乱猜啦!”
年老的啐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都不懂,遇上这种事啊,警察来了也没用!!你看着吧,不找道士来做法,恐怕还有人要死……”
年轻的无语了,又不好过分反驳老人家,只好顺着她的话:“是是是,奶奶您说得对,警察也没用。”
年老的果然很满意:“那不是,得请个道士!”
“……”音离脸上浮起个微笑。她深知,那太婆口中念叨的所谓道士,其实也是妖所化。
人分好人和坏人,妖也分好妖和坏妖。有人天生善良,怀慈悲之心,也有人天生邪恶,揣作恶之本性。
妖族也类似。有妖喜好助人为乐,看人间升平,众生喜乐;也有妖乐于仗势欺人,为非作歹,喜欢欺负人族看其受罪。
如同人族正邪不两立,妖族也存在同样的分歧,也曾闹过内战。偏爱和恶妖做对的好妖,最喜化身为道士,帮忙人类“斩妖除魔”。
所以世上道行高深的真道士,多半都是妖所化。
只因后来有了名气,许多人贪图其中利益,也谎称自已是“道士”。于是这世上往往是假道士多,真道士少。有人遇到真的,便说这道士真有用,有人遇到假的,便骂这道士都是骗人钱财。
现代人类信奉科学,道士鬼怪一说其实已经逐渐禁绝,只有一些年老之人还对此深信不疑,音离稍感欣慰。
小饭馆前,警察正在挨个询问,音离看到饭馆老板娘一边回答警察的问话,一边拿眼睛往这边瞟,瞟到音离和毛禺挽着的手后眼睛一亮,然后对警察说了句什么,抬手一指。
便有一个警察招呼他们,示意两人过去。
老板娘道:“当时他们两个离得近,人掉下来的时候也刚好掉他们旁边的,到底有没有看到别的人,你可以再问问他们。”说着又嗔怪地瞪了眼毛禺:“还说只是客户!”
毛禺一滞,果见音离还抱着他的手不放,便想往外抽,奈何音离紧紧将其抱着,他竟抽不出。
警察拿着本子转向二人,却面露疑惑:“听说你俩事发后跑了?为什么要跑?是不是看到什么可疑的人了?”
毛禺不知如何开口,音离却道:“警察叔叔,这么吓人的场面,不跑才不正常吧?血都溅到我新买的裙子上了,你看,都弄脏了!”说着果真把裙角扯给警察看。
警察嘴角一抽,满脸疑狐。
因为音离脸上表情实在是和“害怕紧张”半点不沾边。
毛禺有点无语,又有点好奇,瞥了一眼音离。
音离注意到这视线后回看他:“是吧,你说吓不吓人?”
“吓人。”毛禺顺着她的话,趁着音离不注意,终于把手臂从她双臂之间抽出来,然后立刻站离音离两步远,双手负背,摆出一副“我和她不熟”的架势。
音离还想伸手去捞,面前的警察却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那事发之时,你们有没有往楼上看看?看见什么人没有?”
当然有,一团普通人看不见的黑雾!那是妖!但这是能对人说的吗?
音离摇头:“谁也没看见。对了,”她却想到什么,反问起警察,“听说上个月在这里也跳了一个,说是自杀,真的吗?已经查实了是自杀?为什么自杀??”
警察瞥了她一眼:“你是这里的住户?”
音离毫不犹豫地点头,毛禺眼睫动了动。
警察不疑有它,“嗯”了句,道:“是自杀,原因就不方便对外披露了,不过你住这里的话,”他瞟了一眼毛禺,“尽量不要单独一个人回家,下班晚了就让男朋友来接。”
音离很快听出这警察其实话里有话,追问道:“为什么不要单独一个人回家?和那跳楼自杀案有关?还是说,你们发现这里确实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在作祟……”
那警察听了音离这话愣了下,忽地抬头冷笑道:“你这小姑娘,现在是我在问你还是你在问我?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要相信科学!不要和那些神棍似的瞎说八道!”说完没好气地转向毛禺:“你呢,你看见什么可疑的人没有?”
毛禺淡声道:“没有。”
没从两人口中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警察挥手让他们离开了。
走出人群,毛禺靠着无人的墙边从包里掏出盒薄荷糖,倒了一颗进嘴里,音离忽然靠过来:“毛侦探。”
毛禺差点被糖噎住,因为音离靠得太近了,而且这声音,着实有些谄媚,一听就是那种不怀好意但又有求于人的语气。
毛禺不动声色地往边上挪了挪,道:“什么事。”
音离收了脸上的笑容,忽然神色决绝:“走,跟我上楼顶去看看。”
毛禺望着她,不懂她想干什么。
音离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自已这样,算是多管闲事,普通人无法理解很正常。
她试着找个正确的动机,道:“你不是侦探吗,没有想要看看真相的冲动?”
毛禺:“没有。”
又补充:“没人付钱请我。”
“……”音离道,“我请你。我有看真相的冲动,你陪我上去看看。”
毛禺认真看着她,将嘴里的糖抵到左腮上,鼓起一个小山丘:“……我很贵。”
音离抱起手臂:“我有钱。”
毛禺看了她半晌,忽地嘴角一掀,皮笑肉不笑,抬脚便走。
音离:“……喂,你走反了!”
谁知毛禺冲她摆摆手,声音低沉:“这个案子我不接。”
“什么?”
“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别掺和了,回去睡觉吧。”
“……”音离觉得自已胸口腾起一团邪火,烧得她想破口大骂。若非毛禺在时她才能妖元出体,她至于在这里做小伏低和他费口舌?
音离深吸两口气,闭了闭眼,也罢,就算毛禺不在她没法妖元出体,碰上只小妖她也能应付。只要套出些信息就行,别的只当看热闹。
至于毛禺,过后再去找他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