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妖巡，比苏启航那只小妖厉害点，一眼就看出了音离妖族的身份，但很明显他想探妖元时碰了壁。
音离没搭腔，只报他以微笑，同时瞥了眼毛禺。
毛禺平静地回看她，微微蹙眉，但看不出在想什么。
倒是对面的苏启航深受打击：“什么？她……她……她不是个判官吗？她怎么也是妖？”
音离冲他笑了下。苏启航呆了三秒，大骂起来：“我操了，你竟然也是一只妖，你你你……”
妖巡不客气地打断他：“喂，别废话了，我给你的时间到了哦，想好没有，准备怎么死？”
苏启航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我事情还没搞定啊大哥，再宽容我半天，不，宽容我一个小时行不行？”
妖巡不耐烦地啧了声，朝着苏启航走去。苏启航吓得后背紧紧贴着墙，朝着音离大喊：“朋友！你说了要帮我洗冤的！”
音离：“嗯？朋友你是叫我吗？”
苏启航将手里的集元石扔了过来，音离顺手接住，苏启航道：“我不管，不管你是妖还是判官，是你答应了我，我才停手的，接下去的事情，你必须帮我完成！！”
妖巡似乎被他这话气笑了，转身看着音离。
音离将目光从集元石上收回，看向一脸警惕的妖巡，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人。”又对苏启航道，“你说的事情，我可以想办法帮你试试，但是不一定能成。你也不必太执着，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
苏启航嘴唇微微颤抖，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委屈巴巴地将音离看着。
“……”音离叹气，“行，我尽力，一定在不伤人的前提下，让你心爱之人看到凶手俯首认罪，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嗯，富贵无极之家，行吗？你就安心地去吧。”
听了这话，苏启航终于咽下喉头的哽咽，闭眼片刻后，他睁眼怒骂道：“操，我是正当理由啊！又不是滥杀无辜，非得要死吗？”
妖巡抬起下巴：“不死？不死你以为你还能回来继续做人吗？”
苏启航犹在挣扎：“那我去将功补过行不行？我认识……”
妖巡吐出一口烟：“将功补过你也得死，认识妖王大人你也得死，少废话了，不要耽误我睡美容觉好不好？”
苏启航又嚎道：“要关那么那么久？十年，十年苦力行不行？”
“这件事情不是我说了算，具体判多久要问一问上面，好不好，速战速决，现在已经半夜了，是身体休息的时候，好不好，又不是没死过，快快的！”
苏启航叹了口气，闭眼无奈道：“那你再等我一下，我考虑一下怎么死。”
妖巡嘴上的烟卷一抖一抖的：“从这儿跳下去啊怎么死？你还想怎么死？”
苏启航继续哀嚎：“很痛的啊大哥，吃药行不行？你来抓我，你不带药的吗？”
“药屁啊药，不怕我被人类警察抓的吗？现在到处是监控，又不像过去，我就是慢慢把你活埋了都没人知道的。”
“那不然我下楼去撞个车，那个可能轻松点……”
“不要牵连无辜啦，人类司机不容易的啊，何苦给人再造无妄之灾。而且万一撞了没死成，再落个终身残疾或者植物人？少废话了，从这儿跳下去一了百了，我也好交差。”
像是无法反驳，苏启航不甘心地颤抖着嘴唇再次闭上眼，然后深深呼气平复心中的恐惧。
音离听得扶额，偷偷瞥了眼毛禺——这个在场唯一的人族，不知道会不会被他们几个妖的对话给吓到。
但是毛禺除了拧着眉心，听得十分认真以外，脸上并没露出什么惧色。
音离不禁好奇，但是毛禺发现音离在看他，转过头来小声且真诚地问道：“原来你们，也会怕死的。”
“……”这是什么话？
音离嗯了句：“当然，妖也怕死的。虽然不会真的死，但是毕竟是肉身，也会痛的。”
毛禺一副受教了的乖表情，嗯了声，重新看向阳台边的苏启航。
音离正好奇毛禺究竟是什么特殊身份，竟能如此面不改色地和自已谈论妖死的时候疼不疼，就听阳台边的苏启航又开口了。
他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面小镜子，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你，苏启航也是死有余辜，因为你负了她，没有接到她电话。”
音离忍不住扑哧一笑，苏启航听见笑声，再次抬头看过来：“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她的人元一直存在石头里，等我放出来后跟她一起去投胎？”不等音离回答，他又说：“算了，还是不要了，不要让她等我了，我这一去，还不知道要受什么样的惩罚，或许会被关进锁妖塔……”
妖巡终于没耐心，不耐烦地走过去，看起来想亲自动手。
苏启航有点崩溃：“真的很痛的啊大哥，你让我做一下死前运动，稍等……呼……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他竟做起了广播体操……
妖巡似乎也被逗得没有脾气了，他操了句，转过身来，再次接了一支烟。
嘴里吐出烟圈后，看着音离问：“美女，你叫什么名字？哪里来的？我怎么从没在这里见过你？”
猝不及防，音离愣了愣，然后道：“区区小妖不好叫大人操心，确实，我这几天刚刚到蓉城，妖巡大人好，妖巡大人升官发财！”
妖巡颇受用地笑了下：“你很会说话哦，这张皮也生得很不错，”他夹着烟的手点了点毛禺，道：“这是我朋友，既然来到我的地盘上，你就不要胡乱搞事情，我抓人，可是不会手软的。”
“那是自然，”音离很配合的呵呵一笑，本想说自已绝不会像苏启航那么傻，但一摸到手里的集元石，头痛起来：“但是啊，大人，您刚刚也听到了，他让我帮他完成遗愿……但我一只法力低微的小妖，啧，真是很难办啊，尤其这个女孩其实也是真可怜，死得冤枉，作为一只正义的小妖，我是真的很想替她完成遗愿的，哎……”
妖巡嘁了声：“这有什么难办的，洒洒水的小事啊……”
听到这里的苏启航突然停下摆臂动作，崩溃了：“等等，你为什么肯帮她？？！！”
妖巡回头瞥他一眼，他继续瞪大双眼悲愤道：”你为什么不肯帮我？？难道因为我是只男妖？”
妖巡闻言，十分不耐烦地啧了声，抬起了手。
吓得苏启航连连大叫：“诶诶诶，等等，我自已来！”
音离也突然想到什么，道：“等一下！”
妖巡回头，音离道：“如果他在这里跳楼，警察不会再来把我们拘一趟吧？我们今晚还能安全走出这里吗？”
苏启航立刻从阳台上跳了下来，扒着妖巡的肩膀就走：“说得有道理，不能跳不能跳，走走走，我知道有这里附近有条大邑河，我们去那儿死！”
妖巡被他托着走，无奈道：“操，你搞我啊！”
音离无奈扶额，但还是稍稍侧身拦住了两人的去路，道：“妖巡大人说要帮我呢。”
妖巡道：“这个事情呢，你得去找一个判官，找他帮忙，事情不是很轻松就解决了？”
音离蹙眉：“这里附近，哪里有判官？”
妖巡指给她看：“这条街走到头，有个私立医院，里面就有一个是判官，你去了就知道了。”
音离笑了下：“多谢妖巡大人指点了，但我还有个问题。”
“你怎么这么多问题？”
“我想问问妖巡大人，您见多识广，知不知道白泽大人她现在何处啊？”
妖巡一愣，盯着音离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不瞒大人，我近日寻到了一个旧物，这个旧物我看着眼熟，像是白泽大人曾经贴身心爱之物，我想……亲自给白泽大人送过去。”
“哦？”妖巡笑了下，“你还见过白泽大人？”
“……有幸见过几次。”
“我都几百年没见过白泽大人了，你竟然见过？”
“……就，有幸偶遇过。”
“那你还问我？我们这种虾兵蟹将，能见到白泽大人她老人家吗，你莫不是在嘲讽我？！”
“……”音离呵呵一笑，“不敢不敢，大人不知那就算了，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妖巡也嗤笑一声，带着苏启航走了。
音离默了默，余光中，瞥见毛禺走到阳台边，风吹乱他蓬乱的卷发，轻轻柔柔的，连着他的背影也轻轻柔柔的，仿佛藏了许多心事。
这边苏启航还在和妖巡继续鬼扯：“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肯帮她？就因为她现在是个美女？你怎么竟是个见色忘义之徒？”
妖巡有点无奈，咬着烟和他辩：“你讲讲道理，你也没有找我帮忙啊，一上来就杀人了，库库杀。”
苏启航道：“你这是什么话，我找你你就会帮忙了？”
妖巡笑了下：“应该不能，没空。”
两人叽里呱啦走到楼梯口，谁知苏启航又回头道：“对了，还有一个事，刚刚这位个小兄弟说，那个中学之前有个人族孩子跳了楼，”他看向妖巡，“严正声明一下，那个不是我搞的。”
又道：“我这个人，很善良的，不杀不相干的人。”
妖巡斜蔑他：“多一个少一个有什么差别啊兄弟？？”
“怎么没有差，可以少判一年的大哥。”
“我觉得没差的，反正你至少十年出不来的了。”
“……求求情也不行？我这是伸张正义……”
“你可以求啊……看妖审大人听不听你解释咯……”
“……应该可以的……我试试。”
“……”
两人的声音渐渐消失在楼梯间。
音离终于松了一口气，摸了摸手里的集元石，有点郁闷，消息没有打探到，多了个烫手山芋。
毛禺双手插兜靠着阳台，神色淡淡的，并没有被这些妖族内部乱七八糟的事情给吓到。
音离说：“走吧，回去了。”
毛禺却靠在原地没有动。
音离：“？你不走啊？”
毛禺道：“所以……张小凡已经死了，对不对？”
都已经这样了，音离自然不能再瞒他，点了个头：“如你所见。”又道，“所以，你也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有妖了？”
毛禺却没点头，不置可否。
音离笑了下，转身准备离开。
毛禺在身后追问：“那你又是谁？”
音离自然不能说实话，随手摆了摆：“走了，回去睡一觉再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