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之后,我决定趁着新年刚过,那些人还来不及处理和闹鬼有关的妇女失踪案前去一趟流云山庄。
那里有我此生最为阴暗的记忆,却也是我放不下的地方。
父王母妃早已转世重新为人了,我下定决心去那里与过往的自已好好和解。
京城的雪也快要化了,曾经的冤屈随着今年的新生腐朽,在新泥中悄悄扩散。
爹爹处理了一批朝中作乱的旧党,没人知道黑暗中的魔爪会再次伸向谁,朝中各派官员明显安分了不少。
出了城门就看到叛党的无头尸首在城墙上挂了一排,这是爹爹登基的第一年,可以看出大部分人过得并不那么愉快。
一路上,尚未腐化的尸体还没来的及被处理掉,这是新年之前被冻死在路上的逃荒之人。
我发现,赶在大早就踏着寒霜出来劳作的人并不少,路上光秃秃白花花的一片,这样的尸体不多。可外面的人和京城相比又像是两个世界,新年对他们来说也许没有多大的意义。
路过当初住过的那个镇上,我忍不住停下来,让人买了东西一起带去看望潇潇。
潇潇娘见我大惊,忙上前行礼,我制止了她,问她潇潇在哪?我是来看望她的。
她娘听我说这个顿时泣不成声,恨铁不成钢的道:“那个傻丫头,她不要脸的居然跟一个穷乡僻壤里出来的穷酸书生私奔了,你说她怎么那么蠢那么倔啊,我当初就不该让她去读书,我那个后悔啊!她就是个杂种!”
我“啊”了一声,有些难以置信。
潇潇虽然文化也不高,但也读过几年的学,字还是认识的。
她自从上过学堂就再也看不上那些庄稼汉和商人了,她说:“他们那群人只能在地里脸朝黄土背朝天,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嫁给那样的人,天不亮就得起床喂鸡喂鸭,烧火做饭,然后还得听婆婆的骂,穷亲戚一堆互相排挤,不管怎样都会被低看一等,若是遇到了贵人,人家穿金戴银,我却跟个孙子似的抬不起头,遇见谁都得低声下四的这不划算。
若是嫁给商人,那就得学会看人脸色见人说鬼话的能力,别的不说,你看街上那几个铺子老板,哪个不是有点钱就各种姨娘的往家里塞,那个闹腾啊,恶心死我算了。
实话告诉你我喜欢那种品行端正,让人如沐春风有涵养,懂得克制又有责任心的人,最好能长得好看点,这样的人若是从小就能遇到就好了,那样青梅竹马的友谊一定可以长长久久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次她看父亲时都会害羞,想必那穷书生也是有几分气质的。
可她不知道比书生更有吸引力的多了去了,她跟着他注定是个不留余力的豪赌,也不怕赔了所有,到头来一场空。
我叹了口气,终是不放心。于是修了封书信让人传给爹爹。
潇潇娘以前靠着爹爹给的钱照顾我倒是小发了一笔财,她是个寡妇,听说以前丈夫好赌欠了一屁股的债,被债主们找上来狠狠地打了一顿,并以妻儿老小来威胁他还债。
他没有办法,竟然心生了歹毒的想法,去绑了有钱人家的小姐,然后换来了一笔钱去还债。
只是临走前竟然把人家的女儿给强暴了,那姑娘回去后就自杀了,并且留下了纸面控诉。
他家里人大怒,派人抄家伙把他家给拆了,只是他早就带着东西,卷了钱财,丢下老母亲和妻儿跑了。
后来听说,那群人杀了他母亲和儿子,她被人折磨惨了玩够了以后以为死了便也没管了。
后来,她从那片废墟里爬出来以后,便发了疯的去找那个男人,找了整整三年,后来才打听到,他赌博欠下巨款还不起不知惹了谁竟让人给打死了。
她后来拖着不知道是谁的孩子在这个镇上气若游丝般的倒下,靠着邻里的接济才活了下来。
……
我将东西留下,见宽慰不了她,就向她告辞了。
我看过地图,发现此处离流云山庄还很远,前面要走一段很长的官道,需要路过两座城池,几个村镇,穿过一片松山林,驶过碧云湖才能进入林中。
池儿问我为什么不让他带我飞过去,我有些懊恼的和他说自已也想去见见路上的风景,我长这么大就没去过什么地方,也不知道人间处处都是疾苦。
马车上的这几天,我总是趁着两个丫鬟去忙的时候问池儿很多问题,结果他在车上套了个结界,告诉我外边那几个保护我的人听力很好,还是别让他们听了吧,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问他既然他住的地方是叫荒古神域,那为什么后来又叫位面之巅了。
他有些迟疑但还是诚实道:“我怕我说了你会很担心,更不愿意去了”
“怎么会呢?你不是想要我去吗?那我总该了解点什么吧!再说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不是还有你在吗?”
“那好吧,泠儿说的对,”他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竟还咳了一下。
池儿:“你首先要明白大神圈包括下神界和上神界,而荒古神域原本是存在众位面之外的上神界最下层,下位面也叫下神界全界,包括了此方数万位面和小世界,它是下神界通往上神界的直接通道。
因为那位开辟神域的大能,它其实受到的神忌法则压制是很小的,后来那位大能应该是又突破达到了某个未知的高度,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荒古神域从此失去了他的庇佑。
某一天,大神圈之外的域外大能闯了进来,他们自称为法则,同时给神域连带诸天万界带来了灭顶之灾,当时有位剑灵傀儡,凭一已之力和超越大神圈之外的能力,用不知道是什么的恐怖大阵抗住了法则的威压,硬生生将世界同神域建立起了联系,成为了阵法的核心。也因此神域扩大到原来的几十倍,位于万界之顶,而此后神的实力再也不能触顶。
虽然如此,但诸天位面那么多世界,那个阵法只是缩减了大神圈被灭亡的速度,仍有不少世界在加速消亡。若是有人执意要出阵并试图破坏阵法,那么大神圈会顷刻间灭亡,没有能力自保的人都会死,那会是一个相当恐怖的灾难”。
我震惊的半晌也说不出话来,这简直比话本还刺激,这个男人刚刚告诉我世界快要毁灭了,我虽然愚钝但到底接受良好,但是这怅然是怎么回事?
池儿只是深深的望着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竟然坐在了他的腿上,被他宽大的掌心牢牢的禁锢在怀里。我有些瞠目结舌,动了动嘴唇又问他当初那个弄出封印大阵的人怎么样了。
池儿说她消耗过甚,自我保护封印起来了,那个地方冷到了极致,周围都是雪山,而她就在最深的山谷里,连他这种人都去不了,她不知道还要沉睡多久,反正外面已经过去二十万年了。
“这就是松山林啊!公主,您快看!好美啊!”
我挑开帘子向外望去,冬日的阳光折射在树枝上的霜花上有些刺眼,并不暖和,我只好眯眼去看。
入目白茫茫的一片,夕阳自山后的斜坡下照进来一片金黄的璀璨之色,将银装素裹的松木林,添上了金光。
林间凉风习习,造物主的巧手将它的杰作一一抚过,爱不释手。
此景可如那游子归梦望眼欲穿,即使是那深闺院里洒落的相思也不可比,亦或是长征万里羁旅踏过的柔情,何人看了不驻足沦陷?
山河壮丽,百姓当富足才是。
我由衷发出喟叹,眸光不眨的陷入胡思。
肃肃凉风生,加我林壑清。
驱烟寻涧户,卷雾出山楹。
来去固无迹,动息如有情。
日落山水静,为君起松声。
父王那日对着我与母妃时正是说了这么一首诗。
之后我们到了碧云湖下了马车改乘船,这里水天一色,山长水阔,分不清云在湖里还是在天上了。
下了船,刚走没几步,梅月突然飞快的跑了出去,竟然对着一片枯草狂吐,她看上去一点都不好。
鹿儿忙上前扶住关问她怎么样,后者摇了摇头,看向前方。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发现这边村子还是有几个的,彼此间都通着集市,都是以前战火时期迁居过来的,后来就都不愿意走了。
流云山庄的那场大火只烧到了一个村子,也是因为那一族人都隐居在更深的林子里。
这时,有个穿着破烂的老妇人正伸着脖子边走边朝这边看,鹿儿上前打招呼:
“这位大娘你好啊?,请问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能去流云山庄吗?”
那大娘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慌忙直摆手:
“使不得,使不得啊?那边有鬼,你们这种小姑娘过去了就会被鬼抓走的。”
鹿儿:“大娘,我们不过去,我们就是去那边的村子里去祭拜人,只知道那家人就住在流云山庄那条路上不远而已”,鹿儿笑着打哑谜。
我瞅瞅梅月,又看看身后那五个低调的快要被忽视的五个暗卫,心想我们这一堆人里面就鹿儿的嘴巴是能说的,可是我们看上去也没有带火烛和纸钱啊?
那老妇人松了口气:“呼~这样啊,你听我说,流云山庄是这条路没错,你们只需要一直往里走,过了这几个村子避开左边那个岔路在往里走几百里就是了。”
鹿儿点头:“嗯,谢谢大娘了,大娘人美心善,这点钱你拿着就当报酬了,还请大娘不要多嘴才好。”
那妇人突然眼冒精光,一把抢过钱财,笑着说:“好好,你放心,我老婆子的嘴啊保准严的很,定然不会说出去一个字的”。
鹿儿被这举动推的倒退了一步也不恼,乐呵呵的把人打发了。
我刚想说什么梅月居然催促我们快点走。一路上,又问了几个农夫,回答的都大差不差,说是流云山庄被鬼婴占领,经常出来将女娃子或者妇人给拐跑了。
我发现越到后面越荒芜,几个房子之间有的隔的很远,明明地那么大,房子盖的却很小,又破的不成样子,像是经常不在家里住一样。
在一个岔路口上我们拐向了去流云山庄必经的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