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后,南州。
阴雨绵绵,细雨纷飞,在平远军附近的一片杂草丛生处,一座小小的坟墓隐入其中,若不仔细看,定然也会发现不了。
石碑上无名字,只因俞永光是罪臣,不能办葬礼也不能葬入将军坟,只能被葬在荒地中,任杂草生长,任雨水洗涤。
温若若蹲下无言的抚摸着冰冷的石碑,脑中浮现出少年爱笑的模样,眼里有几滴无声的泪水也随之滑落,心情就犹如这雨天一般的阴霾。
原来人死后,只会变成这么小小的一座坟墓。
莫应川为下面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身子坚挺未动分毫,为她挡着风雨。
两人一路无言驶着马车到了乌石岗,其中山中也只有两个小村庄,村庄贫瘠人也少,难得才找到一家客栈,也不管环境破旧就入住了。
客栈内虽简陋但还算干净,伙计们看着也都是老实人,温若若喝过伙计送上来的姜汤,身上的冷意也散了不少,渐渐的暖了起来。
莫应川正认真观察着桌上的乌石岗地图,将重点范围的地方都用毛笔圈住,忽然手背一暖。
是温若若推着一碗姜汤靠在他的手背上,充满暗示的用眼神表示快喝姜汤,不然冷了。
莫应川轻笑一声,听话的拿起姜汤,克制着那刺鼻难闻的味道,吞咽下去,不知道是姜汤还是什么原因,竟真觉得不太冷了。
“这么多地方都去吗?”温若若的脑袋往地图上凑着看了一眼,感觉更加的心累了,按照她这样的身体素质,估计不到几天就要生病了,但答应的事又不能反悔。
莫应川道:“若若,你要是觉着累了,这毒不解便好。”
烈骨之毒对莫应川来说,就只是每半月的那天晚上受些疼苦,解不解开都无所谓,这么些年都过来了,可真的有多难捱也只有他知道。
温若若听完却没有一丝开心,反而立即反驳,“不行,必须解。”
似是她发现自已有些过分激动了,连她都不知为何会这么说,圆着话再补充道:“解开你身上的毒,那我就是天下最厉害的医师了。”
莫应川看着温若若找补的样子,宠溺一笑轻言道:“现在也很厉害。”
很厉害,莫应川打心底认可温若若的医术,在青云山下为百姓治病,在平远军军营中更是治好了将军,这些举动,他都有目睹。
温若若对自已的医术十分有信心,也点头似笑非笑道:“既如此,那我肯定要解开你的毒,毕竟,医者父母心嘛。”
莫应川眸光闪了闪,心中划过几分甜蜜蜜的感觉,这话还是在京都郊外客栈时说予她听的,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这话也回到了自已身上。
两人的视线对撞了许久,都没有移开半分,还是莫应川心虚的装作无事的先避开,却又在下一刻又偷瞄了一眼。
温若若敏锐的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开声发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莫应川听后心里起了一个捉弄似的想法,面带微笑的移到她的身旁轻声道,“嗯…好像真的有…”
说罢,手扶上她白皙柔嫩脸颊,轻轻擦拭着。
温若若此刻感受到脸上传来的丝丝痒意,虽有些不自在和一些奇怪的感觉,但也没有乱动,让他擦拭好。
只不过,温若若的脸上并没有什么东西,有的只是莫应川的小心机。
“好了,继续喝吧。”莫应川满意的结束手中动作,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嘴角高高上扬着,像奸计达成一样的笑容。
温若若噢了一声,继续喝着碗里的姜汤,刚刚他手指抚过的地方总觉得还有些烫,像被热腾腾的包子贴在脸上一样。
深夜时分,温若若早已进入了梦乡,而莫应川还在房内看着地图不知在思考什么。
怎么会这么巧?归云楼也在乌石岗的附近,他一路上都没有忘记师傅交代的事情,如此这般,还是等找到千雪培乌再动手。
南州的大雨下了一夜,直到天亮时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突然的一阵打雷声将还在睡梦中的温若若惊醒。
房内的烛火也灭了,看着房间的光色也不过寅时左右,温若若一脸不悦的起身开了窗想看看天气如何,客栈外的平地上,雨水混着泥土在地上浮起浅浅一层,伙计们正拿着工具在清理着积水。
看完外面的场景,温若若陷入深深的忧虑中,原来都已到了辰时了,看来今日的天气也出不去山里寻找了。
毕竟下雨是南州的特色,每当夏秋季时,雨水格外充沛,也因此被称为水乡之州。
洗漱完下楼时,才看见莫应川早已吃上了,温若若入座后,客栈的伙计识趣的将刚热好的饭菜送了上来。
温若若看了眼门外的雨色,将目光对准桌上的那碗米白色的糊糊,看着就什么像米浆又像是浆糊,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可她没见过这些,一脸好奇问:“这是什么?”
“藕粉糊,你尝尝。”莫应川看着她,不动声色的也舀起一口做示范。
伙计也不知这公子是怎么知道藕粉的名字,但还是兴高采烈的介绍道:“这可是南州有名的特产,这藕粉还是我们店亲自做的,可做了七天七夜,味道绝对正宗。”
温若若见此小心的浅尝一口,咸咸的口感在口中弥漫开来,糊糊的口感真的像米糊一样,却带着丝丝莲藕的香味。
“好吃。”温若若对着伙计道。
伙计笑盈盈的一脸的自豪,像这种平民之物,他还以为像两位这样的贵人,是看不起的,没想到也会喜欢。
温若若点头如捣蒜般,这藕粉确实不错,不像是京都樊楼里的珍珠莲花羹,也不像王府厨子做的珍枣玫瑰羹,他们做的虽好吃却少了一种独特的味道。
这一天,两人都呆在客栈中消磨时间,也在伙计口中听到了不少八卦,说是这座山的西边林子不吉利,常常有野兽出没伤人,也不知是真还是假,不过山中的动物多,两人也当是正常情况,并未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