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一道凄厉的叫声自颜月和蝉衣的身后传来,是韩子安。
韩子安醒来时,坐起身才发觉身下的被褥极软,似有若无的香味弥漫在整个屋内。掀开床帘的手顿住,这触感很轻,很滑。
这是又回了赵府,不像。
环顾四周,这里是哪里?他阿姐呢?韩子安急忙走下床,他的衣物不见了,步履也不见了,身上只有里衣在。
韩子安的动静让门外守着的侍从听到了声音,推门而入,韩子安身子猛地顿住。
侍从未曾察觉,手上拿着托盘,托盘之上是衣物,依旧恭顺有礼,“郎君醒了,奴为郎君准备了些衣物,郎君快些穿上,小心着了风。”
郎君?是唤他吗?从来只有人唤他小乞丐,臭要饭的,赵府的人也唤他郎君,只是从未靠他如此的近,只在稍远处唤他,“你是在唤我吗?”
仆从依旧恭敬,“奴自是唤的郎君,小姐吩咐奴要好生伺候郎君,郎君可要换上衣裳?”
小姐?是贵人吗?“我阿姐在何处?”
仆从捧着托盘靠近韩子安,“郎君的姐姐就在前院,郎君可要去,待郎君穿戴好,奴便带郎君去前院。”
韩子安此时也顾不得其他,拿起托盘上的衣物就准备穿上,不多时又停住,这衣物与赵府的有些不同,他不会穿。手指捏住衣角嗫喏着,“我,我....”
仆从似是看出了韩子安的窘迫,直接跪地为韩子安穿衣,韩子安从未见过如此服侍人的画面,向后退了几步。
仆从跪地向前跟上,韩子安见此不敢再后退,直至仆从为他穿好衣裳,为他束发。
待韩子安进了韩言的厢房时就见他的姐姐手无力的垂在床边,血一滴一滴的滴在下方,阿姐这是走了,不要他了吗!
“阿姐?”韩子安走近,握住韩言带着血迹的手,触感是温热的,又小心的伸手试探韩言的鼻息,还有气息,下一秒直接瘫软在地,伏在韩言的身上,感受着呼吸和温度,还好阿姐还在。
颜月不知韩子安现在是正常的还是不正常的,不过看他好似没什么其他症状,估计被放血给吓到了,小心翼翼的开口道:“你醒了便好,你姐姐高热惊厥,蝉衣在医治她。”
韩子安这才察觉到阿姐身上很烫,“贵人我阿姐她....”
“你姐姐她高热惊厥,一直醒不过来,退热的法子能用的都用上了,一直不见好,这才用上了非常的法子,放些血,你来了也好,说不准能唤醒你姐姐。”
这里能用的医疗手段都用上了,科学不行就玄学,亲人间的羁绊有的时候也能起到作用。
已经放血三次了,韩言体热终于是降下来一些。
颜月想继续守着,蝉衣不许,一是怕是过了病气,二是她还未用膳食。
蝉衣坚决不许她在未用膳食之前靠近韩言的厢房一步,没办法只好跟着怀夕去了。
蝉衣见韩言情况好转之后,便去熬些药,还要吩咐膳房备些病人的膳食,便留了韩子安在一旁守着韩言,门外还有仆从,一旦韩家女郎醒了,便派人来报。
韩子安看着躺在床上的姐姐,姐姐又瘦了许多,面颊凹陷的厉害,唇上也无半点血色。
还有那脖颈间恐怖的青紫,姐姐在牢狱里到底都受了多少折磨。
眼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出,若是姐姐就这么抛下他走了,他又该何去何从。
好不容易过上了寻常的日子,再也不用挨饿受冻。一夕之间姐姐入了牢狱,他被骗去了怜春楼。
好不容易得贵人解救,相聚不过一天,姐姐便一病不起。
“啊姐,你快醒醒啊....”
韩言只觉得父亲的怀抱渐渐变冷,再看父亲已没了气息,没钱给父亲买副棺材。
父亲在客栈里死了,臭了。被那些人满脸晦气的扔到了乱葬坡。
她用树枝挖了好几天才将父亲下方的土挖没了,一道只比父亲大一点点的坑,她就那样将父亲埋了。
但是父亲与乱葬坑的其他人不一样,父亲的坑前有墓碑,她会写字。
她终于能为父亲做件事了,抱着襁褓中的子安,韩言躺在父亲的坟上,子安又哭了,天上好像也下雨了。
子安好像会说话了,她听见子安在叫姐姐了。
韩言睁开眼看见韩子安正握着她的手,能感受到子安的力度,紧紧的,就像在逃难时快要被人群冲散的那样紧紧的抓着,双眼哭的红肿不堪,到底是让子安忧心了。
韩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手轻轻擦掉子安脸上的眼泪,“子安莫哭,姐姐没事。”声如蚊吟。
韩子安感受到姐姐的触碰,这才看到姐姐醒了,抓住韩言的手贴在脸上,“阿姐,你终于醒了,子安没看错吧。”
“子安,我昏睡了咳咳,咳咳,昏睡的多久了,这里是?”韩言侧过头,看着一脸欣喜的子安,想问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很疼,也提不上力气,从未觉得如此乏力过。
子安紧紧握着韩言的手,搀扶起韩言坐起,给她顺气,“这里是贵人的府上,贵人说你昨夜就病了,病的厉害,我也不知到底是多久。”
韩言靠着韩子安的力气靠在床头,“我没事了,子安,别担心。咳咳咳,我们以后……”
说到此处又顿住,子安是心病,时好时坏的,“我们以后要好好活着。”
韩言看着韩子安的脸,子安像极了父亲,不光是面容就连....
“嗯,我都听阿姐的。”韩子安在韩言的怀里小声啜泣着。
韩言轻轻的摸着韩子安的头,是她这个当姐姐的没做好,若是她好好的看护着子安,子安也不会出事。
一声“咕噜”让韩子安窘迫的红了脸,因担心姐姐,从醒来时就未曾进食过米水。
“饿了?”韩言听到子安肚子发出的声音,轻声问道。韩子安闷闷的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韩言想撑着身子想起身,她要去为子安寻些吃的,可这里是贵人的府上,她又该去哪里寻些吃食?
“姐姐,你还病着,不能下床。”韩子安又将她推了回去。
“咕噜”声又响起,“阿姐,我不饿的。”他最会忍着饥饿的感觉了,且这里是贵人的府上,他不想给贵人添麻烦。
姐弟俩不知屋外的仆从早就在她们出声之时就去禀告颜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