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府出来时,天已近黑,街巷人家灯火渐渐亮起。桂花巷和颜府在同一方向,怀夕驾着马车,颜月好不容易劝动韩言姐弟上马车,捎她们一路。
都城过申时车马不可疾行,怀夕只得驾着马车慢慢走着。车马行走时的晃动带着窗帘随着飘动,忽然间一股浓郁的脂粉香气,飘进了马车。
这味道好生熟悉,周边还有谈笑声,揽客声。
“娘子来了,快进来吧。”
“今日带的银钱足够,这花魁我可是一定要拿下的。”
“娘子来了,快请娘子里面入座。”
“花魁要出场了,大家快进去啊!”
.........
怜春楼的依旧是那寻欢作乐的好去处,只闻台前新人笑,不闻后院小儿哭。
“子安,你怎么了?”车马走过这怜春楼不过片刻,谈笑声犹在耳边,韩言就见韩子安忽的抱头蹲下,瑟缩成一团。
韩子安双手紧紧的抱住头,发丝散乱,嘴里发出呜咽声,“别看我的脸!别过来!呜呜,不要打我!我会听话的!我会听话的......”
颜月知道韩子安这是又发病了,早知就避开怜春楼的路段了,可这也是回桂花巷唯一的路,走过这条街就是桂花巷。
“子安,子安!”韩言不知所措,她只要碰到韩子安一下,韩子安就缩的更紧,蹲着一步步的挪到马车的最角落里去。
韩言不敢再有动作,她的弟弟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了这样?她在牢狱的那段时间到底是发生了何事?“贵人,我弟弟他....”
颜月叹了口气,“之前与你说过,你弟弟受了些刺激,怜春楼的人虐待了他,稍有一些与怜春楼有关的就会让他发病,发病时行为癫狂,醒来时又会忘记自已发过病,约莫是心病。”要是在现代也是要去看心理医生的。
只是颜月没想到这话一出,韩言像是受到了什么巨大的冲击一般,脚步踉跄直接蹲坐在了马车的底板上,驾车的怀夕察觉到了车马的晃动,“女郎,可是出了什么事?”
颜月回应道:“无事。”有事的不是她,是韩言和她弟弟。
蹲坐在底板的韩言,眸光虚散,嘴里念叨着,“是心病,怎么会是心病,子安怎么会有心病.....”
“韩言,韩言,你怎么了?听的到我说话吗?”颜月手在韩言眼前摆动,韩言好似被抽去了灵魂毫无反应,没办法又晃动了几下韩言的肩膀,也毫无反应。
马车的一角韩子安还在瑟缩着,呜咽的哭声,闷闷的。
小的没好,大的突然不对劲了,这难姐难弟啊。
罢了她就好人当到底,送佛送到西吧。“怀夕,不去桂花巷了,直接回府。”
“是,女郎。”
马车稳稳的停在颜府的门前,颜月看着面前还都沉浸在自已的世界的韩家姐弟,头是真的疼。
这两人肯定是不能听她的话自已走下马车的,强人带下马车吧,对韩子安来说那就是烈火烹油。
“怀夕,你去取蝉衣的迷药过来。”蝉衣有一迷药是她之前好奇让蝉衣做出来的,之前在族学的时候不想去上学用过几次,后来被她娘给发现了。
好生罚了一顿,收走了迷药,后来张娘子发现此迷药对情绪不稳定的病人极为有用,能短时间有效控制,蝉衣又拿了些回来钻研,想做出更短时间迷晕的,真叫她给做出来了。
这难姐难弟都睡着了,忙了一天,吃饭都格外的香。蝉衣在为颜月布菜,“女郎今日累着了,多吃些。”
“嗯,对了蝉衣,韩言和韩子安如何了?”颜月一边吃一边问。
蝉衣继续着手里的动作,“那韩家郎君状态与上次相似,与女郎所想的一般,是得了郁症,发病时行事癫狂,无事时与往常一般。日后配着些逍遥丸,归脾丸或能好些,却也治不了根本。”
“韩家女郎应不是病症,或是受了什么刺激,蝉衣还未得其法,不若还是让五长老来观其脉。”
颜月喝着手里的汤,韩言是受了刺激,受什么刺激了?当时在马车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啊,就是她弟弟发病时,她也好好的啊。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吃着吃着没食欲了,随即放下了筷子,到底是为什么呢?
蝉衣觉得颜月吃的不够,“女郎再吃些吧。”
颜月摆手,“不吃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醒。”
蝉衣端着一盆清水给颜月净手,“那迷香能使人昏迷几个时辰,还需些时辰,女郎不必着急,自有蝉衣看着,女郎放心便是。”
颜月点头,外头进来一人,“水榭居来人请女郎去一趟。”
水榭居里,颜侑思也在,好似有些委屈,小嘴一撇,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对着方泾清就开始撒娇,“爹爹,侑思明日不想去书院了。”
方泾清心中一喜,面上不显。果然如月儿所说,没几天新鲜劲就过去了,“怎么,之前不是闹着要去,这才几天就不想去了?”
颜侑思眼珠一转,又上去拉方泾清的袖子不停地摇晃,“侑思不想去了,书院不好玩。”这种撒娇成功率很高,所以屡试不爽。
方泾清还是冷着脸,“侑思可是认真的?可不许玩赖,之后再闹着要去,爹爹可就不答应了。”
颜侑思不住的点头,“嗯,不去了,以后也不去了。”
方泾清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颜侑思眼里满是慈爱与痛心,他好好的儿郎,若是没了那事,现在该是如何,想来也如汀辰一般是名满京都的郎君,日后还不知有多少踏破门槛的提亲人。
“爹爹怎么哭了,是哪里疼吗?”方泾清不觉间眼角带泪,颜侑思为他拭泪,颜侑思不懂方泾清眼里的情绪,以为是身子哪里疼,在他的世界里,只有疼了才会哭,现在他长大了,哭的也少了。
方泾清调整情绪,“爹爹不疼,是茶水,侑思看错了。”
颜侑思看着手指处的湿润,是茶水吗?明明就是哭了,爹爹还骗他。颜侑思气的脸鼓鼓的,他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哼。
颜月一进来就见他二哥鼓着个腮帮子,“二哥这是怎么了?谁惹我们二哥生气了啊。”
“哼!”颜侑思脸一撇,不理人。
颜月和方泾清对视一眼,俱是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