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清凉的气息从少年口中源源不断涌进来，胸膛里的窒息感迅速消退。
韩佼佼才意识到，自已误会了暖宝。
原来他是在给自已渡气。
想起来电影里面也经常有类似桥段。女主角掉水里，男主角给她接吻渡气，两个藏在水里躲避敌人追杀。
想不到她韩佼佼也有当女主角的一天。
换气的问题被解决，韩佼佼慌乱的心迅速镇定下来。
少年暖宝就这样搂着她的腰，带着她飞快下潜，像是在一口没有尽头的电梯井里面下降。时不时凑过来给韩佼佼送一口仙气，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氧气，难道他可以在水下呼吸的吗？
韩佼佼乖乖张嘴配合。她已经不想再思考这个神秘男孩身上的秘密。
这家伙身上太多谜团了，完全不讲常理，她这点知识智力不够分析的。
话说，这井也太深了吧？
韩佼佼感觉，她们已经下潜了几百米了，甚至可能有上千米。
依然望不到尽头。
她万万没想到，暖宝说的出口，竟然藏在那么深的地方。
怪不得没有人能够从这里逃出去。
——不对。既然暖宝知道这下面有出口，他是否曾经逃出去过？
以他匪夷所思的能力，好像这个奇怪而危险的地方，根本困不住他。
他到底是谁？
为什么这么清楚【噩梦】的事情？
下潜的过程太过漫长，以至于韩佼佼待在某人暖洋洋的怀抱里面，都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看着黝黑的水体，脑子里最忍不住联想到住在深海里的章鱼怪物，总害怕下一秒水里面就冒出来一大坨触手怪，或者下面黑暗突然张开一张深渊巨口，她们两个直接送货上门一步到胃。
幸运的是，韩佼佼妄想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有的只是寂静的黝黑冷水。
连先前那种水猴子般的苍白怪物都没有再出现过。
她们两个一路无惊无险的飞快下潜。
终于，在下潜了可能超过马里亚纳海沟的深度之后，水下深处出现一片灰蒙蒙的白影，模糊朦胧，扭曲摆动。看上去好像什么潜伏在海底的巨大怪兽。
韩佼佼心提到了嗓子眼，抱紧了暖宝的身体。
暖宝速度不减径直朝那片白影游去，脸上平静的表情没有变化。
随着接近，那白色越来越清晰明亮，韩佼佼看清楚了它的真实模样，不禁松了口气。
那不是什么怪物，而是一团白光，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月亮倒影，随着水面波动。
——等等。水面？
韩佼佼反应过来，心里一惊，人已经跟随暖宝一起飞快撞向那片发光的水底，哗啦一声脱离了水体，重新回到了空气之中。
她顿时感觉到无形的失重感笼罩着自已，她像是失重般漂浮在天空之中，无处借力。
只是四周是白茫茫的一片，布满月光般级皎洁光辉的无边空间，身手则是一片漆黑，显然就是他们刚刚才脱离的水体，黑与白泾渭分明的交界，分割成截然不同的两边世界。
如梦似幻，令人敬畏。
韩佼佼和暖宝带着冲出的惯性，朝白光的空间深处滑行，如浓雾的白光很快将他们身后的黑色掩盖，他们迅速远离了那片令人不安的漆黑。
四周只剩下没有编辑的白芒，她们就像两只迷失在灯光里面的飞蛾，不知身在何方。
韩佼佼莫名地感到一阵深深的空虚，她感到自已的身体好像失去了重量一般，正在迅速地消失。
——等等！她好像真的在消失！
韩佼佼看到暖宝和自已的身体都在迅速变得透明，像虚幻抓变，并且逐渐消失。她吓了一跳。
“别怕，姐姐。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暖宝安慰说，一直平静的脸上忽然流露出深深地落寞，呢喃道：“要告别了，真舍不得啊，刚刚才认识就要分开了……姐姐，希望我们还能再见面……”
暖宝的声音变得空灵，飘渺，身影逐渐变淡消失。
等等，暖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韩佼佼张大嘴巴，却无法发出声音。
暖宝面带着微笑，朝她挥手告别，身体最终完全消失不见。
虚空深处出现一股不可抵抗的巨大牵引力，韩佼佼被无形力量锁住，身体不受控制地朝着白光深处急速坠落。
眼前的一切迅速变得模糊，暖宝以及整个世界，都在飞快地远离自已。
或者说她正在飞快地远离眼前的世界。
……
“医生，11床病人醒了！”
“快！准备抢救……”
“病人体征正常，没有生命危险！”
“医生，12床也醒了！”
“17床也……”
“啊！救，救命！”
“快按住她，23床病人疯了！”
“镇定剂！”
惊叫声，尖叫声，呼喊声，手忙脚乱的声响在耳边回响。
渐渐从模糊变得清晰。
韩佼佼能清晰体会到，那种灵魂从遥远的彼岸，飘飘荡荡回到身体之中诡异感觉。
我这是死了吗？
又活了过来？
……不对。我在做梦，刚刚从噩梦里面醒过来。
破碎的记忆完成重组，韩佼佼瞬间恢复了意识，完全清醒过来。
定睛一看，发现自已躺在病床上，周围是有些眼熟的病房，隔壁床还躺着另一个白发苍苍的病人，医生护士正在七手八脚给他做检查。
——咦。那不是阿公吗？
我在阿公的病房里面？
我怎么也住院了？
“我没事了，好得很。不用做检查了！”
那边爷爷已经醒了，坐在床上，中气十足地喊。对医生护士要给他做检查特别是抽血打针，非常抗拒。
刀伤枪伤都不怕的老兵，害怕打针是合情合理的事情，部队里面并不少见。
“佼佼，你总算醒了。担心死我了！”
韩佼佼病床前，眉目与韩佼佼有五六分神似的中年妇女抹着眼泪哭道，她旁边站着一个身材高大削瘦的男人，轻拍着女人的后背，安慰说：“没事了。没事了。”
“阿妈……阿爸……”
韩佼佼看着满脸担忧、神情憔悴的父母，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