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朝堂风平浪静,裴衡没有再剑拔弩张地公然忤逆皇帝的旨意,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没有那么紧张,群臣们都松了一口气,暗暗擦了擦额上的汗。
唯独永平侯江淳总有些惴惴不安,因为每每在他上疏之时,裴衡那双凛利的墨眸总是暗涔涔向他射来,眼底的意味冰寒刺骨,透着森冷。
下朝时,江淳特意候在了临武门外等候裴衡。
待裴衡走至临武门时笑着迎了上去。
“老臣江淳见过大司马。”
江淳向裴衡拱手,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虽说江淳是老臣,年纪比裴衡大了一轮,不该在裴衡面前做小伏低,可惜官大一级压死人,更何况裴衡在朝中只手遮天,须臾之间便能定人生死,他如何不惧不怕?
曾经江淳为了讨好裴衡还往他府里送过貌美乐伎,结果送出去的貌美乐伎全部都被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自已还平白无故地被裴衡甩了几个月的冷脸,自此他再不敢随意送美。
这一次大司马看他的眼神明显比那时还要森冷得多,只不知自已是哪里得罪了大司马,竟让他用如此眼神凛着自已。
被江淳挡了前路,裴衡冷眼看他,顿住了脚步。
裴衡年纪虽只堪弱冠,但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冷冽逼人的,再配上愠沉冷肃的俊脸,无端让人生出些惧意,只敢俯首称臣。
看他不语,江淳犹豫着上前问道:
“不知老臣做错了何事?竟惹得大司马您不快,方才这般看老臣。”
空气死一般的沉寂。
裴衡在他面前抚摸太阿剑剑柄上的纹路,眼睛也不看他。
裴衡被先帝允有特例,可以持太阿剑上朝。
便是这把剑,当着群臣的面斩了陈尚书的头颅,群臣骇然。
“侯爷行事光明磊落,怎会惹得本官不快?”
江淳看着他抚摸手上的剑,背上冷汗涔涔。
瞧他也不像是真没事的样子。
可到底是哪里惹得他不快却也不明说,江淳急出了一身汗。
“臣……臣愚钝,还请……大司马示下。”
江淳再次向他拱手。
裴衡墨眸微不可察地变了变。
“本官听闻侯爷正为府中世子寻觅佳媳,如今已有合适人选?”
江淳笑容微僵,心中有些吃惊。
难道大司马这一遭竟是为了他家中那逆子的亲事?
如今大司马都管这么宽了吗?开始管起群臣们的家宅事了?
看他神色好似还有些郁沉和不悦,有些像那情窦初开的年轻男子醋然的神情。
江淳暗自沉思。
大司马向来不近女色,难道……
大司马竟对他那逆子有意??!
原来如此……
江淳一张老脸羞得有些红。
有违伦常……有违伦常啊……
这要是真成了,他江家岂不是绝后了吗?
即使大司马再如何地权势滔天,容貌惊艳,他再如何地想攀附,他也要断了大司马的旖想,不能让他与他儿子结这门亲。
还是让大司马知难而退为好。
“犬子自小顽劣,老臣头疼亲事已久,幸得上天眷顾,恩赐良缘,如今正要与谢将军府的谢二小姐议亲。”
裴衡俊脸肃上了冰寒。
“天赐良缘?”
裴衡薄唇不紧不慢吐出这几个字,脸上不喜不怒。
“如此良缘,若是毁了永平侯府的根基,侯爷还能笑得出来吗?”
他薄唇勾笑,平淡的语调竟含着冰冷的威胁。
江淳看着他冰冷的笑意,腿有些发软,但侯府的脸面强撑着不允许他软跪在他面前。
“大……大司马……何意?”
语中有些结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