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微微点头回答:“那是我在人界的秘密领地,坐落在灵气充沛的一片边境深山之中。如今已被我切割成一个小世界,入口就藏在你那枚耳坠里。自从魔域破界以来,我担心你无法精确地掌控破界之力,反而可能伤害到孤鸣境,所以才没有让你直接过去。”
薛千雪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耳坠中的灵气能够源源不断。
她思考了片刻,然后说:“既然等待入口开启还需要时间,那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月影平静地看了她一眼,问:“哪里?”
薛千雪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去我初次埋金锁项圈的那棵树下。”
她与月影四目相对,继续说道:“去祭奠故人,同时也将东西归还给他们。”
这话一出,薛千雪便觉得自已的心跳加速,月影已经看过她的金锁项圈,也见过那对破魔匕的另一把,而且从他对淮城的了解来看,显然早已调查过她的身世,因此薛千雪认为没有必要再刻意隐瞒什么。
紧接着,她看到月影毫无波澜地点了点头,答应陪同她前往那棵树下,也算是默认了自已的身份。
薛千雪心头一紧,但那份震撼却是如此微弱,可能是刚才经历过深深的打击和恐惧,她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体力承受更多的波折了。
这次的空间转换,似乎并未带来破界时的那般剧烈震动。
月影如同一位技艺高超的画师,他以自身的力量将空间编织成一条细密的通道,仿佛让他们置身在一条极尽神秘的隧道之中。
在薛府院子里走着走着,海棠花的身影渐渐隐没,翠绿色的树林逐渐清晰地呈现在两个人的视线中。
此处的景色像是跨越了整个冬季的仲春时节,与淮城的季节并不同调。
林中的大榕树矗立在小路旁,历经数百年风雨洗礼,早已成为当地村民心中的神祇。
粗壮的树干上挂满了红绸带,树下则是人们设的一座小神坛。
薛千雪绕至树后,谦卑地双膝跪地,双手合十,默念衷肠。
默祷片刻后,眼角余光便见月影也跪了下来。
随后,薛千雪恭敬地叩首三次,从储物戒深处取出槐香赠予自已的木簪,轻轻地放在榕树盘根错节的根部之间。
或许再过不久,它就会和这棵苍劲古朴的榕树融为一体了。
此时,月影亦已悄然起身。
薛千雪向着繁茂的树冠凝视,认真地道出自已的想法:“林家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觉得槐香姐应该更喜欢这种安静的地方,便把她火化后安葬在此榕树下。心想至少你也晓得这里……或许能想到。”
榕树须随着春风轻轻摇曳,阳光透过叶片的缝隙洒落下来,让人眼花缭乱。
沉寂片刻后,月影的声音顺着风传来:“她是我的孪生的长姐,名为苏长馨。我们从出生之日起就形影不离,总是一起玩耍,一起捡柴挑水。我原以为,即使我们各自成家立业,也都会生活在同一个小镇,永远不会离彼此太远。”
但那是一个混乱不堪的时期。
殷国发动战争,各国动荡不安。
镇上的居民开始寻找更加安全的避难所,以逃避这场突如其来的战祸。
这个时候来了一位算命先生,他声称自已拥有神奇的预知能力,能够预测未来的命运。
当算命先生看到苏长宁时,立刻断言他拥有非凡的仙缘,是一块修真的好材料,而且还准确地预言了国都两个月后,将会有一个大仙门来招收弟子。
他建议苏长宁无论如何都要去尝试一下。
听到这些话,苏长宁的父母欣喜若狂,他们毫不犹豫地决定将他送到国都去寻求仙缘。
尽管他们家境并非富裕,可是为了儿子的前程,他们竭尽全力凑足了前往国都的路费,终是成功地将儿子送入了九霄门。
当苏长宁能够自由地进出山门之后,经过曲折的调查,他却发现长姐已经成为了殷国京城内最出名的花魁。
原来,那笔路费,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换取的。
短短几年时间,原本亲密无间的姐弟二人,如今已是天壤之别。
当苏长宁涌起无尽的内疚,决定去接长姐脱离险境,却遭到强硬的拒绝。
长姐郑重地告诉他:“既已踏上仙途之路,便不要再沾染红尘事。仙长,请以后勿要再来打扰。”
“在临终之际……她曾言,她终究无法真正怨恨于我。并且表示只要能把雪雁带离此地,她便会对我完全释怀。”
槐香可能并不了解修真之道,甚至不清楚何谓走火入魔,她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弟弟出现的疯狂迹象,所以才用这番话语稳定住他的情绪。
遗憾的是,这番深情的话并未能唤醒苏长宁迷失的理智。
而之后的事情发展,薛千雪也几乎全部获悉。
听罢,她不知道是否应该给予安慰,或许此时此刻的月影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他只是渴望有人能够倾听他的故事。
薛千雪愣在当场,无言以对,而月影却紧紧抓住她的手,低声说道:“值得庆幸的是,你并未受到任何牵连。”
薛千雪听闻此言,内心深处仿佛受到了强烈的撞击。
她顿时意识到,或许她将永远无法原谅自已。
她陷入纠结与困惑,最终只能坦诚地承诺:“关于当年林家之事,九霄门中有哪些人参与其中,又涉入了几分,我并不知晓。但是这件事毕竟也涉及到我,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尽自已所能,帮你讨回这个公道。”
月影先是一愣,接着露出笑容。
因为他深知,对于薛千雪来说,这已经是一份沉重的承诺。
只是这话接得真是……半点不解风月,可从薛千雪口中说出,却令他感到无比欣喜。
薛千雪看到他的笑容,心中充满疑惑,当她看到他那双赤色眼眸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不禁为之陶醉。
这或许是她首次在注视月影双眼时,不再联想到血腥与恐怖,心中对他也不再存有恐惧,反而觉得他的笑容如同薛府中的春日海棠,明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