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赵宅到他们住的小院有大道,青溪偏不走,拉着阮霖生翻山回去。
青溪不知何时将见雾取下来系在手上,视线里一草一木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阮霖生满眼含笑跟在她身后。
翻过山头,背面居然是一片花丛,山坡上花草从生,五颜六色的花朵,散发淡淡的清香。
青溪一头栽下去,吓得阮霖生赶紧捞起来。
“霖生,你看这是什么!”青溪泛着红晕,眼睛亮晶晶,不知从哪掏出一壶酒。
“酒的名字叫雨霖铃。”她笑道:“你快尝尝,味道很好。”
阮霖生不喜欢饮酒,看到青溪的模样,也忍不住笑起来,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抿了一小口。
味道清甜甘冽,比起酒更像果饮,阮霖生不知不觉又喝一口,青溪取出小杯与阮霖生把这瓶酒分完。
两个人酒量都不好,不一会就晕乎乎贴在一起,躺在山坡上。
青溪呆呆看着天上的月亮,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好像要被风吹走。
她有些害怕地紧紧拉着阮霖生。
“好想有个道侣啊。”她望着月亮,期待道:“要是我被吹起来,他就可以拉住我。”
她觉得自已像个浮萍,怎么都没办法停下,被水推着四处漂流。
“不要道侣。”
阮霖生抱住她,委屈道:“不要找道侣好不好。”
“我们都不要找道侣。”
“不。”青溪生气地推开他,“我就要找道侣。”
两个脑子都不太清醒的人开始吵架。
“不想和你做朋友了”青溪生气地滚远,背对阮霖生。
“那你和谁做朋友?柏玉柳吗?”阮霖生问她。
“我谁也不找。”青溪道。
“朋友一点也不好,朋友会有很多个。”
青溪躺在地上,望着天空,群星隐匿,惟有一轮圆月高悬,银辉温柔地落在她身上。
“我要成为唯一。”她轻声道。
你现在只有我一个朋友,但是总有一天会有很多朋友的。
“你就是我唯一的朋友。”阮霖生道。
青溪烦死了,捂住耳朵:“我才不要和你做朋友。”
她爬起来,不想和阮霖生待在一起了。
“青溪青溪。”他喊道。
阮霖生几步追上青溪从身后抱住她,他身材挺拔,几乎把青溪整个捞在怀里。
“你别走。”
青溪怒而回头,捧住他的脸,对着他的唇狠狠吻上去。
分开的时候,阮霖生下意识追逐她的唇,被青溪捂住。
“朋友不可以做这个。”
阮霖生怔怔望着她,眼底含着深切的渴望:“我们偷偷做,不说出去。”
青溪脸色爆红:“你真的太可恶了!”
她的眼泪掉下来。
朋友的身份让她很没有安全感,想说的话不能说,想做的事不能做。
他总是仗着自已喜欢他毫无顾忌,让她一个人患得患失。
青溪抹着眼泪,使用灵力把阮霖生狠狠推开,头也不回地跑掉。
阮霖生被青溪的眼泪惊到,他从来没有看到青溪哭,眼眶莫名也变得酸涩。
眼看青溪离他越来越远,他跑上去紧紧抱住青溪。
青溪拼命挣扎。
“我们……我们做道侣。”
阮霖生低头妥协道。
“我又没逼你,不愿意就走开。”青溪冷漠道。
“我愿意的……如果,如果你以后不喜欢我了,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吗?”
什么话?青溪心想,我看起来是个三心二意的人吗?
她很想硬气一点拒绝。
沉默半天,阮霖生忽然低头。
“好痒!”青溪把阮霖生脑袋推开,捂住脖子,状似凶狠瞪他:“你干嘛!”
阮霖生委屈盯着她,眼眶通红,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颗掉下来。
如海棠垂露,我见犹怜。
青溪捂脸,对自已深感失望:“好好好,我答应你了!”
她整理表情,打算说些什么,突然被阮霖生扑倒在地。
他眼角缀着泪,艳丽如妖的脸越发蛊惑人心,青溪毫不怀疑,他如果想做什么事,任何看到他的人都会用尽办法为他清除一切障碍。
可他只是低头,专心吻她。
-
青溪艰难从床上爬起来,如往常一般模模糊糊摸索见雾,却摸到一片温热的肌肤。
青溪吓了一跳,猛地跳下床。
“你你你怎么在我床上?”
阮霖生表情幽怨,控诉道:“才一晚上你就变心了吗?我们已经是道侣了。”
青溪摁住额角,终于回忆起昨晚醉酒的事。
见阮霖生凑过来,她下意识捂住嘴:“不给亲!”
“……”
一阵尴尬的沉默,青溪摸到系在手上的见雾,默默绑在脑后。
“我可以帮你系,我系结很漂亮的!”阮霖生自告奋勇。
青溪幽幽道:“那你为什么不在我绑之前说呢?”
“……我忘了。”
最后青溪还是拆了见雾,由阮霖生重新绑一遍,他甚至为配合他打的结给青溪重新梳了发髻。
很好,很阮霖生。
青溪随手将那支长得像竹子的笔插进发髻,散漫随性,却让人挪不开眼。
阮霖生抱住青溪。
“……你这。”青溪无奈道,“又怎么了?”
“好像在做梦。”阮霖生闷闷道。
她面无表情把他埋在脖间的头推开,“好好说话。”
两人磨蹭半天才走出庭院,和赵明知姐妹汇合,他们准备今天出发前往岑桂。
岑桂去往南彝的必经之路,也是江家主家所在之地。
四人才出门,就看到罗泽等人焦急聚在门口,似乎在讨论什么,见到青溪眼睛一亮。
“青溪,你能联系上蘅芜吗?”
“我们约好今日出发,谁知道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蘅芜了。”
“我们去店里还有赵宅都找不到她。”李思卉忧虑道。
“蘅芜回消息了!”秦怀青高兴道,看清玉牌中的字后笑容开始凝固。
“她说让我们先走,她很快就不是净明宗弟子了。”
“……什么意思?”罗泽道,“这太奇怪了,蘅芜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快问她在哪里。”他们焦急等待赵蘅芜回音。
青溪看着身后赵蘅芜为他们精心准备的院子,决定不能这么离开。
“我想过几日再走。”她对赵明知姐妹歉疚道。
“没关系,我们也很担心蘅芜师妹。”赵明知宽慰道。
幽暗的房间里,赵蘅芜怔怔看着掌心的种子。
她昨晚感到心口绞痛,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将离她而去。她不顾新婚之夜,惶恐地跑到婚房,却还是来晚一步,里面已人去楼空。
地面一片狼藉,她遍寻所有可疑的痕迹,只找到这枚种子。
看到它的瞬间,她骤然崩溃。
她再也没有娘亲了!
是贾易!是他!
赵蘅芜紧紧握住种子,眼底爬满血丝,充满滔天的恨意。
当梅月慢找到她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赵蘅芜。
“蘅芜?”她轻轻喊道。
面前的少女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别韵居不能没有掌柜。”她声音沙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