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一个画师。”
吃完饭后，江鹤带青溪走进会客的堂屋，这里刚刚被收拾出来。
“江星哥在最后一封信里说，他遇到危险差点回不来，是一个画师救了他，里面的描述很像你。”
他眼眶通红，但一直忍着泪没有落下来。
连青溪都忍不住佩服他。
“他还说以后要找机会报答你。未完成的事，我来报答。”
“不必。”青溪摇头，语气沉郁：“他也救了我一命，我们两清了。”
安静的室内，少年颤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良久，江鹤低声问道：“您能为我们画一幅画吗？”
他请求青溪画一幅江星的画像。
储物戒笔墨纸砚一应俱全，纸笔铺陈，她取出竹枝，笔尖悬于纸面上方，少女似乎在深思，又或是犹豫。
她静静凝视画纸片刻，终于开始动作。
青溪与江星接触不深，落笔时想到的第一个画面是初见，那个白净瘦削的青年在热情叫卖，充满着勃勃的生气。
青年死前最后惨烈模样与生前的活力在青溪脑海交织。
她轻轻地勾勒出一个轮廓……
一切尘埃落定，承载着孩子们全部思念的青年被凝固在画纸上，一缕墨色自笔尖落入画卷，使得画上的人越发栩栩如生。
少年走了过来，静静站在青溪身后，看得入神。
于方寸之间，极为精细地描绘了江星在天韵城外售卖丹草的模样，各异的货物摆了一地，物品虽繁杂，但一笔一画，毫不懈怠。
随着他的靠近，画上停驻的线条微微抖动，那瘦削的白皙青年仿佛能看见少年似的，细长的眼睛微弯，露出一个高兴的笑容，像在为他的到来而欣喜。
江鹤整个人僵在原地，眼泪控制不住流淌下来。
“江星哥哥在画里了！”
几个在外玩耍的小孩路过，探头看到桌上的画，惊奇地跑进来，指着画大喊。
声音把其他人吸引过来，有人发现江鹤在哭，还宽慰道：“江鹤哥哥别担心，江星哥哥很快就回来了。”
青溪正惊讶于画作的变化，听到孩子们的话，心中有些不忍。
“多谢您。”江鹤珍惜地把画挂在墙上，随后一抹泪，对青溪道谢。
“绘画的报酬三年之内，我必双手奉上。”
青溪想要摇头，但察觉到少年身上悲伤下逐渐浮现的斗志与坚定，她叹了口气。
“好。”
离开清源城，青溪靠在阮霖生怀里，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好像这样就能暂时逃离这个世界。
她低声道：“大家似乎对生死已经习以为常了。”
江鹤对江星的逝去虽然悲伤，但平复得很快，冷静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孩子。
阮霖生轻轻梳理她的发丝，漫不经心道：“灵界，人命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尽管这是灵界难得的和平期，还有御清盟维持法纪，但死亡是最寻常不过的事了。
修炼出岔子会死，野外遇到妖兽打不过会死，浊气入体会死……
他们只是在努力地活的更久一点。
“是不是飞升之后，就不会死了？”青溪想到，这么多人渴望飞升，那飞升之后的世界又是如何呢？”
阮霖生轻笑，“我记得你在拂玉阁拿到了稀释的三光神水？”
青溪想起来，真正的三光神水，是连飞升的修士都无法抵抗的毒水。
她深深叹了口气，“永生就是个谎言。”
阮霖生幽幽道：“你不是说寿命多一两百年就是赚了吗？”
他还记得自已之前着急她的寿命，催她努力修炼，少女还懒洋洋敷衍他神动期四百岁够活了。
“……我就是，忽然想和你在一起更久一点。”她小声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