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克劳迪娜听到一起回家的同学说好像看到有人在放学的时候把顾月暝叫走的时候,她只觉得一切都太迟了。
在所有人不解的眼神和惊呼中,她径直朝着学校冲回去。
即便她跑得再快,回到学校的时候也只看到紧闭的大门。
克劳迪娜第一次在她的人生中感受到无计可施。
还在这时候学校的保安看到了她,从保安亭探出头来问:“同学怎么了,忘带东西了吗?”
克劳迪娜赶紧冲上去:“叔叔,你有没有看见一个刘海长长的女孩子出来,五年四班的。”
保安思索了一下说:“那个老是不剪头发在校门口被抓的女生是吧,她和一群男生一起,关大门的时候才走。”
“她们往哪边走了?”
保安给指了个方向,克劳迪娜急忙往那里奔去。
她到底被带到哪了?
克劳迪娜焦急的不行,虽然父母一直嘱咐她不能随便使用魔法,但是在这个紧要关头,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克劳迪娜催动体内的光元素,一点一点微弱荧光从她的指间逸散,朝着四面八方飞去。
有路人惊讶道:“诶,城市里怎么会有萤火虫?”
太慢了,太慢了!
克劳迪娜的头上布满汗珠。
可恶,要是我是风元素就好了,但这慢悠悠的光团要找到什么时候!
要是我、要是我拥有更多能力的话……
“噔——”
那一刻,她听到自已的心脏处,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声,是她最熟悉的寺庙的晨钟。
繁华都市入夜的时分,怎么会有山林里寺庙才有的晨钟声?
克劳迪娜明白,是她血脉中的力量觉醒了——暴权的裁定。
一瞬间,万事万物、所有生灵在她眼里都变成透明的了,一切死物消失在她的视野,只剩广袤的空间里,一团又一团燃烧的火焰——那是生灵的灵魂之火。
空间已经在她的眼里失去概念,只要是她的魔力能够触及延伸的地方,生灵的命火就一览无余,而那飞散四周的点点萤火,又成为了她魔力的媒介。
方圆十里,所有生灵都逃不出她的眼睑。
那么,顾月暝又在哪里,这么多的命火,无数入夜归家的人们,命火叠叠在她眼中仿若一处处的火烧连营。
克劳迪娜注意到,虽然大多数人的火焰颜色相近,但也有微妙的不同,也有几朵颜色特别的火焰,夹杂在大多普通红黄色的命火之中。
而且火势的大小,也有不同,有的旺盛、有的摇曳,有的一如风中残烛。
去找在风中颤抖的火苗吧。
克劳迪娜的直觉告诉她:“去找颜色不同的火焰。”
掠过层层烈焰,她终于找到了她要找的那团火——黑色的飘摇的外焰,内焰却是幽幽白光。
就是她。
克劳迪娜想:那一定就是她。
她毫不犹豫朝着那团火焰奔去。
这一次,她的直觉也没有骗她。
克劳迪娜赶过去的时候,一切好似还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们把顾月暝带到了一处人迹稀少的废弃建筑工地,前几天下雨降温,工地里到处都是泥泞的土地。
顾月暝看着身上还没有什么外伤,只是站在了一处水坑旁边。
她低着头,沉默不语。
而那群人,还在她跟前嘻嘻哈哈地叫嚣着。
“居然告老师,你这人怎么这么阴暗啊。”
“就是因为有你这种脏兮兮的家伙,我每天来学校心情都不好了!”
“你还把我的宝贝弄到水里了,赶紧给我下去捞,找到了我们就原谅你。”
他说的宝贝,是他随手从地上捡的一块铁块,本来想砸到顾月暝身上,结果被她躲过了,铁块“吧嗒”一声掉进了泥水里。
冬天水冷,污浊的黄泥溅到顾月暝脸上,让她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脏兮兮”的。
奇怪,她心想: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不对,不对,不对。
凭什么伤害别人的人反而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她第一次抬起头,怒视这些带给她伤害的人。
刘海之下,是慑人的漆黑瞳孔,
对方瑟缩了一下,然后被自已突如其来的恐惧激怒,行动更加极端,他伸手去推顾月暝,要把她推到水坑里去。
克劳迪娜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住手——”
她的话还没喊完,情势就发生的彻底的改变。
那几个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孩子,一个接着一个,捂着头或按着胸口,跌坐到地上。
那种无可奈何的无力感又一次回到了克劳迪娜身上。
她感觉到了顾月暝身上暴走的魔力,黑暗的元素正不断朝着这里汇聚,吞噬这那几个霸凌者身上的生命能量。
“停下,顾月暝,快停下!”克劳迪娜用光元素抵御不断袭来的暗元素风暴,一边朝着黑色的魔女大喊:“他们收到惩罚了!快停下,再这样下去他们会死的!”
万一魔女真的夺走了生命,一切就无法挽回了!
克劳迪娜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绝望,就算她能打败顾月暝,也根本没办法从情绪暴走的魔女手下抢回那几个混蛋的性命。
她第一次痛恨自已不够强,痛恨自已为什么没有早点发现,再这样下去,顾月暝的容身之所……
“呀!”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此处的稚嫩声音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魔女的耳膜。
光与暗的魔女,都不可置信地,僵硬地回过头去。
一只小小的手,从顾月暝身后幽暗的影子里伸了出来。
影子里伸出的手,听起来实在诡异,恐怖,但是那只小小的手,又实在是白嫩嫩肉嘟嘟的,还不断到处抓握,像是在找着什么。
顾月暝嘴唇颤抖,暗元素的风暴渐渐平息,她蹲下身子,也朝着自已的影子伸出了手。
那只小小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
然后像是有了施力点一样,身体的其他部分也从影子里出来了。
竟然是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婴儿。
婴儿像是爬出被窝一样自然地爬出顾月暝的影子,朝着她张大双臂讨要抱抱。
顾月暝把她抱到了怀里,把脸埋进了小婴儿的脖颈,泪水流到婴儿厚厚的衣服里去,小宝宝还不能理解这种苦涩的泪水,只是在姐姐熟悉却有些冰冷的拥抱里咿咿呀呀地叫着。
太好了,克劳迪娜跪倒地上,无不庆幸地想:那几个人还活着,顾月暝没有犯下杀人的重罪,一切都还能挽回。
——真的是,太好了。
她的泪水也夺眶而出。
废弃的建筑工地,几个孩子晕倒在地上,两个女孩都流着泪,只有一个婴儿咿咿呀呀地叫着。
好在这样诡异的场景没有持续多久,大孙女迟迟不归,小孙女又突然消失,心急如焚的外婆和奶奶很快就顺着孩子的影子找到了这里。
后面具体的处理克劳迪娜知道的并不具体,那几个欺负人的家伙住了院,在医院里躺了半年,回来后都老实了不少。
顾月暝虽然伤害了普通人,但考虑到她年纪还小,而且当时的情况特殊,据说只是让她在家里反思了几天。
但是她的父母气得发疯,自已辛辛苦苦在外为处理局监察局拼死拼活,自已的女儿居然遭遇了校园霸凌,这怎能不让他们心痛。
顾爸爸直接辞了体制内的工作,带着女儿转了学,决心当女儿的全职保护者。
从此,顾月暝的身影就从克劳迪娜的生命中消失了。
直到她们都长大,进入社会,克劳迪娜由于自已对马术的热爱,成为了一名马术师,并且在业界逐渐崭露头角,他们马场的老板见手底下有这么一员大将,打算继续做大做强,于是请了专业的摄影师来拍一组照片用来宣传。
克劳迪娜再一次遇到了那双难忘的黑色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