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这种场景确实挺诡异的。
穆见岳看着岑梣想。
大晚上的,一个年轻女孩,还是个歌手,拿着吉他追杀白色大鸟?
穆见岳一脸严肃得拍下那只大鸟的照片,到网上搜了一下。
葵花凤头鹦鹉,看了看百科的图片,再对比一下那只一下子飞高一下子飞低、像是在捉弄岑梣的鸟儿,穆见岳不禁感慨:“还好,还是地球的物种。”
然后他听见凤头鹦鹉大声地嘲笑好几次挥空吉他的岑梣:“笨蛋!笨蛋!”
穆见岳又紧急在网上搜索:凤头鹦鹉会说话吗?
“凤头鹦鹉(Cockatoo)具备一定的模仿人类语言的能力,但它们的说话能力通常不如一些其他鹦鹉种类(例如灰鹦鹉和亚马逊鹦鹉)。凤头鹦鹉能够学会一些简单的词汇和短语,特别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个体。然而,它们的模仿能力和发音的清晰度一般较差,因此在语言能力方面不如上述提到的鹦鹉种类出色。
这些鸟类更擅长模仿声音和音调,而不是准确地说出人类语言。它们的声音模仿能力包括模仿家中的各种噪音,如电话铃声、微波炉的声音等。如果主人愿意花时间和精力进行训练,凤头鹦鹉也可以学会说出一些常用词汇和短语。”
穆见岳:……刚刚那只鹦鹉喊笨蛋的时候口齿挺清晰的。
正当穆见岳纠结着要继续在角落阴暗地看下去还是主动上前打个招呼,岑梣和那只鸟突然都停止了动作。
发生什么了?穆见岳见她们都同时凝望一个方向,也顺着望去。
漆黑的大海,一阵又一阵的海浪拍打在岸上,传来“哗哗”的浪声。
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月光照耀下的沙滩海浪给人以亘古不变的感觉。
但穆见岳却能感觉到,岑梣的肢体动作越发的紧绷了——就和他在电梯里隐约看见黑雾的时候一样。
随着一声又一声的海浪, 岑梣和那只鸟都轻轻后撤,躲在了海滩的礁石后面。
穆见岳见状也遥控着轮椅,躲进了堤岸上的树影里。
就在他们都躲好没多久,海中的变化愈发明显。
如果之前还只是像岑梣这样的魔女能感受到的危险,现在作为普通人的穆见岳也感受到了端倪。
温度似乎下降了。
夏季的海风本应是吹散燥热的清爽,此刻竟然变得有些阴冷。
而本来在夜晚中就是漆黑的大海,颜色也变得更加如墨般浑浊。
如果这些变化还能自欺欺人地说不过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气温下降能见度变低的自然现象,接下来的异变就明显超过了科学能够解释的范畴了。
海中那晦暗的黑色开始汇聚。
原本覆盖大片海域的黑色渐渐收浓,并一点一点向海岸边靠近,当距离沙滩只剩一个浪头的距离时,肉眼可见的一团黑色物体正在近海处肆意摇摆,不知情者从高处向下俯视,恐怕会以为是一大团海藻被冲上了海岸边。
但这团海藻似乎还不满足,仍在继续收缩,颜色也越来越深,慢慢凝聚成一个实体的模样——那团黑色,化作人形从海里走到岸上。
在场的唯二的人类,岑梣和穆见岳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个人影没有发现躲藏起来的人,他继续朝着岸上走去,厚重的黑色渐渐从他的身上褪去,借助月光,岑梣和穆见岳这才看清这个人竟然穿着普通的衣服,甚至边走还边拿出了手机,看了一会,渐渐走远了。
直到那个男人走出视野范围,岑梣才心惊胆战地从礁石后出来,魔女的本能在她的大脑深处嘶吼着危险,眼前这个人不是现在的她能对付的,但是……
岑梣看着那个身影走远的方向。
那个方向,是《相遇桃源外》摄制组的所在地。
身影走向的那块区域,已经被《相遇桃源外》的摄制组包下来了,除了节目组以外没有别的人。
他去那里做什么?岑梣心中疑问的陀螺飞速旋转,忽的灵光一闪,想起来的导演的一句话。
“我们的飞行男嘉宾由于飞机延误的关系可能要晚一点才能到达。”
沉思一会,岑梣看向突然变得懂事安静的葵花鹦鹉,轻咳一声道:“咳,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刚刚那个,额,不知道是人还是魔物的,绝对很不妙……”
“我觉醒魔力还没有多久,对于魔女啊魔物啊这些东西都不是很了解,虽然我们刚刚相处的不是很愉快,但主要都是你在欺负我……”
鹦鹉一副你到底想说什么的表情。
岑梣一脸屈辱、壮士断腕道:“之前的那些我都不和你计较了,你能帮帮我吗?”
出乎意料的是,那只刚刚还各种不友善的鹦鹉倒是没有在刁难她,反而移开目光,像是有点不好意思道:“咳,好吧,谁让你是我的主人呢,先说好,我可不是认同你了,只是为了消灭魔物罢了。”
一人一鸟重新蹲回礁石后面,小声密谋起来。
岸堤上的另一个人,看了看亮个不停的手机屏幕。
虽然调了静音,但是反复亮起的通话提示可以感觉手机对面的人正因为他的消失多么焦急。
穆见岳无声地叹了口气,偷偷看了一眼躲在礁石后面的女生和鹦鹉,无奈决定先回疗养院。
他边遥控着轮椅返回,边给花云帆发消息。
“你知道《相遇桃源外》这个节目吗?”
“我靠你跑哪去了!你知道我急死了吗!我找了你半天结果你问我一个我都没听过的糊逼节目?”
穆见岳没再回复,以他对朋友的理解,可能得等他气一会。
过了一会,花云帆的消息才发过来。
“我问了一下王总监,这是一个我们平台下属的小节目,好像为了热度改恋综了,怎么,你终于想谈恋爱,开启人生的新旅程了?”
花云帆的语气十分八卦。
穆见岳想了想,的确是开启人生的新旅程,可惜不是恋爱方面的,而是神秘学方面的。
“我只是对这个节目有点好奇,你能帮我想办法混进去吗?”
微信界面沉寂了一会,紧接着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穆见岳见已经和海岸有一段距离,接通了花云帆的电话。
“你……”花云帆略带疑惑和犹豫的声音传来,“你是决定要公布自已现在的情况了吗?”
“……”穆见岳看了看自已的双腿,眼神闪过一丝失落,“不,我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只是碰巧在岛上看到这个节目在录制,觉得有点意思。”
“哈哈哈,没事,没准备好也正常……”花云帆的笑声干巴巴的,如果穆见岳有千里眼,一定能看见这个一向潇洒的男人难得为了斟酌词句愁眉苦脸的样子。
“总之你有兴趣也是好事,那个节目我打听了,他们有一个经营客栈的环节,你可以作为客人去吃顿饭。你要是不想暴露身份,我明天让特效化妆师给你乔装打扮一下。”
“嗯,多谢,麻烦你联系化妆师了。”
“没事……”花云帆的声音顿了一下,“如果不是因为参加《歃血》,你的腿也不会……”
“不,”穆见岳打断了好友有些哽咽的声音,“参加《歃血》也好,吊威亚也好,这些都是我在知道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后做的决定,你没有必要把错归结在自已身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花云帆干涩的声音才传过来:“总之,你赶紧回来吧,早点休息。”
“嗯。”
穆见岳挂了电话,望向夜空中高悬的月亮。
不解人心的明月不在乎底下的人的心情,依然自顾自洒下柔美的光辉。
穆见岳知道好友还没有从那场意外中释然。
而自已,表面上风轻云淡,又有哪次真正从坠落的恐惧中解脱了呢?
穆见岳看着动弹不得的双腿,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
礁石后面的谈话,氛围同样也不轻松。
“刚刚那个从海里出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岑梣想起刚刚那团黑乎乎的影子化作人形的场面,忍不住又起了鸡皮疙瘩。
“海中的魔物化作人形,一般来说有两种推测。”鹦鹉像个学霸一样举起一边的翅膀,介绍道:“一种可能是海里的魔物通过自已的魔力化作人形上岸,还有一种可能是海中的魔物通过附身在某个人身上的方式来到岸上。”
“两种推测有什么区别吗?”岑梣用没有被知识污染过的清澈眼神看着鹦鹉。
鹦鹉:……
岑梣:……有必要叹气吗。
虽然有些无奈的样子,鹦鹉还是继续解释道:“如果是第一种推测,那么完了,一只海洋魔物如果能用自已的魔力化形并来到陆地上,证明其拥有强大魔力和足以伪装为人类的智力,面对这样的家伙,现在的你只有死路一条。”
“至于第二种,只能通过附身或者控制人类的方式上岸的话,我们还有一搏的可能,要么是这只魔物能力不够强大,要么是他的本体处于比较虚弱的状态。”
岑梣弱弱地举起手,问道:“以防万一,我问一下,你说的‘死路一条’是夸张呢还是……”
鹦鹉震惊地看着她,不可置信道:“当然是字面意思的啊!”
“不行,”岑梣眼神死了,“我觉得我们搞不定,我们报警吧。”
鹦鹉又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普通人类的警力对这种没有办法的,你只会因为报假警被关进去。”
“那不普通人类的警力呢?”岑梣叫道:“既然我妈要我考编制,总有应对这种事情的部门吧!”
“有是有,不过我问你,什么情况下会有编制让你考?”
岑梣忽然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人手不足?”
“对,”鹦鹉点点头,“阿菊跟我说过,现在政府部门应对特异事件发生的人手严重不足,基本上每个人都有好几个任务在身上,个个都关乎人命。”
“如果你选择明哲保身,报警后立刻离开这座岛,你不会有任何危险。”
“至于岛上其他的人……如果是第一种情况,等部门派人来的时候,岛上大概会有十几个人死于非命,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好一点,伤亡应该能控制在个位数,但是那个被附身的肯定逃不掉。”
“……我留下的话,能做什么吗。”
“真是最糟的情况的话,只能拖延一点时间,少死几个人;如果运气好,在没有任何人受伤的情况下解决那只魔物也不是不可能。”
鹦鹉看着岑梣的眼睛。
“岑梣,你的决定是?”
“……”
岑梣深吸一口气。
“我对于成为魔女啊、使用魔法啊一点兴趣都没有!”
“而且那种黏糊糊的东西我最讨厌的,连吃我都不吃,和那种东西战斗我真的完全不想!”
“但是参与这次节目是我好不容易才争取过来的,我才不会轻易放弃!”
“总之!”岑梣站起来,像是要说服自已一样喊道:“我要留下来!顺顺利利完成节目的录制!所有人都不会有事的,阻碍我追求梦想、不管是什么海藻还是章鱼我会统统把它们吹飞掉!”
虽然怕的有些发抖,岑梣的眼睛还是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她做出了留下的决定。
鹦鹉拍拍翅膀飞到岑梣的肩膀上,用头蹭了蹭岑梣的脸,这是它第一次表现得如此亲昵。
“我知道的,你一直是这样的人,我的主人。”
“不过,”岑梣耷拉下肩膀,“你还是先把不普通人类的报警方式告诉我吧,实在不行还能来给我收个尸……”
鹦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