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磊的父亲陈中石自老婆离世后再没有续弦的打算,虽然他才24岁,正是人生中的黄金年龄,同时他也清楚地知道除非女方脑子有毛病,没有好人家愿意嫁给他这样的家庭。那时候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家还是要提前调查对方家庭背景的,像他老婆喝农药离世的这种情况,天底下没有父母会将女儿嫁进他们家,除非跟女儿有仇。
紧靠陈中石家的是一对年轻夫妻,1988年冬季结的婚。女的名为田奋英,时年19岁;男的名为李万才,刚20出头。李万才是家中老小,上面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他的老父亲已经快六十岁了,为帮儿子娶媳妇,老汉是耗费一整年精力,在兄弟姐妹的扶持下,才帮儿子垒起现在的婚房。婚后第二年,眼看四邻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李万才也想让家中媳妇过上好日子,遂和媳妇商量去煤窑打工。奋英虽舍不得离开丈夫,瞅着村里其他人日子过得蒸蒸日上,她也狠狠心答应了。出发前一晚,小两口在被窝里腻歪。
这一晚的万才分外温柔,他帮媳妇脱下衣服,见媳妇不好意思,细心地吹灭煤油灯。奋英的头枕在万才的胳膊上,他说:“你一个人在家辛苦你了,有啥干不了的你就叫哥哥嫂子帮忙,他们帮的忙你记着,我回来还他们。”
奋英一只手抱着万才的腰,另一只手抹着眼泪,“你在外面要照顾好各人哩,家里的事情你别操心,一切有我哩。”
万才心里一阵酸楚,他舍不得新媳妇,不由得把媳妇抱得更紧了,“家里的地远的就不种了,你一个人也忙不过来。”
奋英哭哭啼啼地回应他:“我知道了,你放心去吧。”
今晚,两个年轻人双双失眠了。
万才走后,奋英承担起了家里的粗活重活,她是个要强的女孩,女人能干的活她在干,男人干的活她也学着干,就连牵牛耕地这种活她都学会了。
陈中石家有几块地跟奋英家地紧挨着,有时候碰上了,忙完地里的活他还会去帮一把。刚开始奋英不好意思,毕竟跟陈中石不太熟,帮忙的次数多了,奋英想着从其他方面回报这个邻居家的哥哥。
奋英嫁到这个村里的时候陈中石的媳妇已经不在了,只留下两个没妈的可怜孩子。为报答陈中石对自已的帮助,奋英偶尔会去镇子里买些花布,给两个孩子缝衣裳。别看奋英年纪轻轻,做手工可是一绝。手缝的花衣服不比买的差。两小孩穿着新衣服,开心得鼻涕泡都来不及擦。
时间一晃而过,李万才已经出门打工快一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她的丈夫,八十年代电话还没有普及,她只能几个月内收到一封李万才的来信,信里嘱咐她照顾自已的身体,不要挂念他,他一切都好。同时也请奋英照顾父母亲。最后,他深切表达自已不能照顾她、不能照顾家的愧疚之情。这漫长的时光,尤其孤身一人的夜晚,她多渴望有一双宽厚的肩膀借给她靠靠。
李万才从煤矿打工回来了,为防在火车上睡着后有小偷偷钱,外出归家的打工人总是想尽办法保护自已的财产。李万才用他粗糙的手法在内裤上缝了夹层,把一年的幸苦钱藏在里面,直到回家他才敢拿出来。这次回来他不仅带回300元工资,还给媳妇挑选了一身时髦衣服。奋英从没见过这么多钱,对着李万才又亲又抱。小夫妻一起过了个温馨的年,年后李万才又去煤矿打工了,他给奋英留下200块钱,自已带了几十块路费又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