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和李富田三步并作两步走,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他们追上来怎么办?他们手里有镰刀斧头怎么办?越想越后怕,越怕越脚底跑不动。
“砰砰砰”俩人急切地敲响一户人家的大门。
“谁啊,大晚上的。”美梦被打搅,男人语气十分不满。
“能不能借个方便,在这儿借宿一晚上。”李富田近乎祈求的语气说。
“不方便!”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们是四平镇来收猪毛的,能不能借宿一晚?”他们紧接着敲响第二家人家的大门。
迎接他们的又是一次拒绝。被拒之门外好几次,李富田和李建国干脆躲在一处草房过夜,此刻他们无比清醒,一心想着天亮以后赶紧逃出去。
“我现在腿都没劲,刚跑的时候腿还抖着哩。”李建国后怕地说道。
“看那两人不像是谋财害命的,真要害人的话,咱们指定逃不脱了。”
感谢李富田的老母亲,已经去世多年如今又“救”了他一命,想想儿子李国安发病的时候,他听信阴阳先生的话,把自已母亲的坟挖了,结果儿子的病还是那样。
李建国也想到自已的家人,女儿秀莲怀二胎了,分家以后一个人拉扯娃,陈飞跑运输挣不了多少钱,还顾不上家里,地里的活靠秀莲,人情世故还要靠秀莲,娘家时不时帮扶她,她才能度日子;李建国最愧对秀琴,她是孩子里不上学最早的,是参与家里重活累活最早的,现在结婚生娃了,干活接力棒交给她和李进海,没进城务工又什么收入,好点的衣服给孩子都换不上,早知道挑户好人家把秀琴嫁过去算了;李正国是唯一的男孩,他认为理应要扶持的;小女儿秀萍快毕业了,要是能考上高中,砸锅卖铁他都要供;家里还有张翠女,性格强势的她其实也需要他的照顾。不敢想,要是他真遇到意外怎么办。
“喔喔喔”村里第一只公鸡吹响号角。
太阳刚冒头,照亮了村里最高山的山头,李富田和李建国同时松了一口气,今晚总算平安度过了。
“富田,你嘴怎么这么白?干得起皮了,咱去要口水喝。”
天蒙蒙亮,草房的主人去草房抓小麦杆喂牛,远远看到里面有两个叫花子,他们身边放着乞讨的家当,真讨厌,怎么睡在自已草房里。
“喂,要饭的,起来了!”还没走近,男人便喊了起来,恰巧碰上邻居倒夜壶。
“草房有人吗?”邻居问。
“好像是要饭的”,男人说,“跟前还放着行当哩”。
他们俩从草房钻出来,“我们是四平镇来收猪毛,路过这儿在这儿睡了一晚上”。
“正好我家有些猪毛,一会儿跟上我去看一下。”男人说。
他们终于喝到一口热乎水,虽未入秋,早晚的温差还是有些大,李建国像是感冒了直打喷嚏。
得知他们在草房过的夜,“我们家可以给你们提供住处,你们敲门就好了,四平镇的人跑到落山镇来住草房,说出去让人笑话哩”。
“昨天来村里都半夜了,敲门怕打扰你们休息,麦草里挺暖和的。”李富田说。
“跟你们打听个事,离村里三四十分钟路程有户人家,家里只有兄弟两个,你们晓得不?”李建国询问。
男人和媳妇对视一眼,这不就是那谁嘛,只有他们在村外。
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中,他们大概了解了两人的背景。
兄弟俩都是这个村的,小时候家里穷得很,老大七八岁的时候他妈受不了了,跟野汉子跑了,留下他爸单独拉扯两个男娃,不到五年时间,他爸就得病死了,留下两个还没成年的娃。
“家里住的破房子还是他叔的,也难怪他妈要跑,家里穷得一个馒头全家分着吃,日子就数他们家过得困难,这谁受得了。”
“亲戚也没说帮个忙啥的?”李富田问,在李家沟,说不上安居乐业,至少不会让两个小娃饿肚子。
“他爸生前把人都得罪完了,村里遇事不帮忙,自家有困难别人自然不会帮了”,大部分人能做到锦上添花,却做不到雪中送炭。
前两年,老大得了肺上的病,村里人都不敢跟他们来往,在村里住不下去才去的村外,现在他们住的是最以前放羊人的房子…
“老二为给大哥治病,专门给人放羊哩,哎,放羊给的收入都不够走到城里,哪来的钱看病。”
“没想到他们打起你们的主意,估摸着你们做生意的有钱里,都是可怜人。”男人最后说。
李富田和李建国听完心里很不是滋味,可想想谁又不可怜呢,他们为治病企图抢人钱财;他们俩人为养家糊口过起讨口子一般的生活,算了,还是可怜可怜自已吧。
家里人听完久久不能平静,天晓得出门收个猪毛会遇到这种事,万一是两个亡命徒…
哎,只要李建国平安回来就好,张翠女心里暗想,以后绝对不让他出门了,就在家好好过日子吧,家里房子不够住了,现在急需建新房子;秀莲回娘家这事也得要个说法,不能白便宜陈家那老两口,他们还想鸠占鹊巢哩,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