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铮沉默不语的低头呆立着,再开口,声音便带着几分委屈,“离开?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我本来就是无来处无归途的人,我想不到能去哪。”
“那我们先去你之前在宫里的住处吧?你之前的计划不也是先休养生息,等这登仙楼建造完成时,再出现在人前吗?”
傅铮声音更低,“但是回去的话,我怕李玉海一行人会想办法找我麻烦。”
“不会的,”琢玉上前两步,“我说过会保护你。”
“但是李玉海那人阴险狡诈,万一知道了你的存在,找来那些巫蛊害人的物什设计你怎么办?”
“我不想你为我涉险。”
琢玉听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也苦恼起来,“那你说该怎么?”
“这样,你先去宫外找一个落脚的院子,先安置好。”
傅铮抬头看了看日头,“未时,你再回来接我,到时候我就在后面那处宫殿等你。”
“好,”琢玉忍不住挠了挠手心,她也实在不想让傅铮再待在宫里,“我带你一起出去,你自已在这待着,我不放心!”
傅铮狠狠地咬住下唇,晕起一抹水润的胭脂色,配上他本就消瘦苍白的小脸,更显得迤逦柔弱。
“你虽然说是个妖怪,有着无边法力,但是你不通世故,贸然带着我难免会束手束脚,我也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况且我还有个东西落在住处,我要亲自拿回来,那是我娘唯一留下的遗物,我定是要带走的。”
傅铮见琢玉一脸为难又要张口时,忙打断她,“你若是不放心,可以给我施一道法术,若是既能护我周全,又能遮掩我身形,让其他人都看不见我,那你就不用担心我的安全了。”
“而且,你说过,会听我的话。”
琢玉蹙着眉总觉得这方法不妥,但是拗不过傅铮,只好掐诀施下一道法咒,为他设下一道屏障,满足他的需求。
临走又不放心的叮嘱,“你拿了东西就尽快回来,到时我定会来这里接你,我不会失约,你遇事也不要害怕,早点回来,知道吗?”
傅铮一愣,半晌才回神,一脸认真的点了点头。
见琢玉化作一道流光离开,傅铮嘴角忍不住扬起来,那笑容挂在他脸上,透着无声的病态和狂执,朝着琢玉离开的方向盯了一会,便转身离开,再不回头。
“郭公公,您喝药,这是小人刚熬好的。”
一个黑瘦的小太监小心地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念念叨叨的走进郭业的房间,刚进房间两步,就见方才还好端端躺着的郭公公,此时已经被勒死在床上。
舌头吐得长长的,眼睛瞪得老大,油腻肥厚的脸上表情狰狞又惊恐,仿佛生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一般。
“啊!”
小太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药碗也撒了一身,烫的他又忍不住叫了一声。
他吓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却被吓得六神无主,踉踉跄跄半天也没能让自已发抖的双腿听使唤。
院外的洒扫太监听到声音,三三两两地跑过来,也被这一幕狠狠吓住,胆大的太监连忙向李玉海的屋子跑去。
“怎么回事!这么多人在院子里,竟然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勒死郭业?”
李玉海怒极,肥厚的大手狠狠拍在桌上,咚的一声响,将下面跪成一排的全都吓了一跳,哆嗦着身子低着头,全部不敢说话。
就怕自已倒霉,惹了李总管的眼,被当了出气筒。
凶狠的三角眼死死的盯着下面跪着的人,脸上的横肉一抖一抖的跳着,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公公。”
赵恭从屋外快步跑进来,伏在李玉海的耳边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李玉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差。
李玉海失去力气,咚的一声落回椅子上。
“定是他,定是他!终究是养虎为患,早知道...早知道...”
狠狠闭上眼,又吐了几口浊气,一摆手,让跪在下面的小太监都出去,只剩下他和赵恭留在屋里。
赵恭等人都走干净,谨慎地关上屋门,又走回李玉海身边。
“公公,现如今崇嗣殿那边已经被重兵把守,使了好些银子,才听我在里面管事的同乡说,是陛下要修建一栋登仙楼,之前留在里面的人都被压着去做苦力了。”
“如今那边是只进不出,再多的消息,使银子也打探不到了。还告诫我说,不要再关注那里,怕是会掉脑袋的。”
“登仙楼”李玉海狠狠地咬着这三个字,腮上的软肉都要被自已咬掉了。
“这件事怕是与傅铮脱不得干系,是我大意了,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被他搅出了这么多事。”
李玉海又往榻上瞥了一眼,“郭业定也是他杀的。”
越想越是忍不住的浑身冒冷汗,只感觉这平时来惯的地方,此时都透露着一股诡异的阴寒之气。
赵恭抖着声音急道,“他定是施了什么妖法,这么多人在外面,竟然让他无声无息的杀到屋里。大人,这定是巫蛊之术,大人不如我们告到皇上那,阴损害人,秽乱后宫,此人定不能留他呀!大人。”
“现如今,你以为告到圣上面前就好使了?就能保你我性命?”
李玉海垂着眼,眸光里尽是毒辣决绝,“登仙楼啊!登仙二字,你难道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傅铮啊傅铮,稚子狠辣,心思缜密,怪不得举步维艰还能在这后宫中与我周旋如此之久。
“捅到圣上面前,怕是没等被傅铮搞死,就先被圣上封了口。”
赵恭脸上血色尽失,嘴唇控制不住的抖动,“那该怎么办?大人,这样的话,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
“当然只有死路一条。”
李玉海大惊,竟听到傅铮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并不是幻觉,听声音就在屋里!
两个人三只眼睛惊慌的看向四周,却看不到半个人影。
“傅铮!”
这么半天,他们竟然都没发现,傅铮就藏在屋里偷窥着两人。
但有实体的人,到底是比有法术的鬼神更容易对付,微微松了口气,绷紧到即将崩裂的精神,再放松后,剩下的就是无能狂怒。
现在他们急需的,就是一个宣泄的阀口,一个承受他们怒火的工具,两人狰狞的嘶吼着,让傅铮滚出来。
“滚出来!”
“狗杂种!滚出来!”
“装神弄鬼的东西,做什么缩头乌龟!有本事滚出来,我定要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
就在两人愤怒的咆哮声中,窗边摆架上的花瓶,腾空而起,刷的一声向两人扔过来,嗙的一声砸在李玉海的大腿上,瓷片带着血溅了一地。